那目光中的审视和怀疑尚未完全褪去,但已彻底被巨大的惊喜和一丝难以置信所覆盖。
“谢一!”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却难掩其中的激赏,“你果然有几分本事!朕没想到,太医院束手无策这么久,你竟真能将公主唤醒!”
谢意卿立刻深深躬身,“陛下洪福庇佑,公主殿下吉人天相,草民只是侥幸用对了法子,万不敢居功。”
“侥幸?”宇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此刻在他眼中,这副姿态反而成了高人风范的证明。
“能唤醒钰儿,便不是侥幸!朕说过,治好了,重重有赏!李德全!”
“奴才在!”李公公连忙应声。
“赏谢一郎中黄金百两,锦缎二十匹、一处院子!另,赐出入宫禁腰牌一面,允他随时入宫为公主诊治!”
宇文帝金口一开,赏赐丰厚,而那面腰牌,更是天大的恩典和信任,意味着谢意卿初步获得了在这深宫之中行走的便利。
太医们闻,脸色更是青白交加,尤其是院判,花白的胡子都微微抖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事实胜于雄辩,他们再多的不屑,在公主睁开的双眼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宇文帝抬手虚扶,语气缓和了许多。“不知谢郎中打算”
正当他要开口询问后续治疗之法时,李公公突然从殿外中匆匆赶来。
“陛下!”
一声急促的通报打断了他的话。
李德全去而复返,脚步比方才更急,脸上带着一种复杂难的神色,他快步走到宇文帝身边,压低声音,
“陛下,太子殿下和魏大人从南疆请来了蛊族的圣女。如今,人已到皇城外,正等侯陛下召见。”
“蛊族圣女?”宇文帝的眉头瞬间锁紧,口中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疑与权衡。
见众人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迅速敛了敛神色,恢复了帝王的深沉难测。
“既是太子与魏卿一番苦心,朕自然要见。”
他语气平稳,听不出喜怒,随即目光转向垂首立在一旁的谢意卿,淡道:“谢卿今日也辛苦了。公主既已暂时安稳,你便先回去好生歇息,仔细思虑后续调养之法。李德全,”
“奴才在。”
“安排人,好生送谢郎中出宫,去城西安仁坊的那处院子安置,一应所需,皆按朕的赏赐即刻备齐。”
“是。”李德全躬身应下,随即对谢意卿让了一个“请”的手势,“谢郎中,这边请。”
谢意卿心中念头飞转。
还好她先人一步
“是,陛下,草民告退。”谢意卿压下心头万千思绪,恭顺地应下,低着头,跟着李德全指派的一名小太监,一步步退出宫殿。
就在她迈出皇宫宫门的瞬间,空气仿佛骤然一沉。
并非风声,而是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迫近。
只见一队玄甲护卫簇拥着一辆沉黑马车,无声而迅疾地驶来。
马车并未完全停下,车帘已被一只戴着墨玉扳指的手掀开。
太子宇文盛率先下车,惯有的矜持下难掩一丝急于事功的浮躁。
他伸手,迎下一位穿着南疆服饰,面上带着轻纱的女子。
而随后踏出马车的人,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魏淮。
来人一身玄色暗纹锦,容貌极盛,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线薄而清晰,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近乎锋利的俊美。
小太监腿一软,几乎是拖着谢意卿扑跪下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跪、跪好!参见太子殿下!魏大人!”
魏淮的目光掠过旁人时,没有丝毫停顿,只有彻底的、理所当然的漠视。
然而,就在他目光即将移开时,无意瞥到了谢意卿。
男子迈向宫门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你是何人?”
四个字,语调平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小太监颤颤巍巍开口道,“魏大人,这是救治公主的谢郎中。”
男子只是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视线已从谢意卿身上移开。
待宇文盛回头时,魏淮已然恢复如常,漫不经心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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