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诗允靠在椅背,卸下对外的伪装,开口第一句话就咄咄逼人:
“好久不见,原来雷生最近都在无线艺员训练班进修打磨演技?”
“是不是准备角逐明年金像奖最佳男主角?”
听到这刻薄嘲讽,雷耀扬握住方向盘的指节收紧,心里的气闷也快压不住,他睨向对方,揶揄道:
“雷太不也演得够尽兴?比今年拿奖的吴君如还要犀利。”
“刚才当着那么多人面,你本来可以推开我的,为什么不?”
“哦?所以现在我要讲多谢雷生及时出现,神兵天降救我于危难?”
“雷耀扬,那些八卦背后,难道就没有你在煽风点火给我施压?”
听到这番质疑和她一贯的犀利言辞,车内的空气被拉扯得僵硬又酸涩,男人不禁偏过头瞪她一眼,语调也并没好多少:
“齐诗允,你是不是很想同我吵?”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rry啊雷生,我没有那个闲情跟你吵,我忙着赚钱养活我自己。”
“毕竟我现在是和你分居中的太太,连靠你名号都显得可疑,需要和你站在一起才能得到大家认同。”
听到这番淡漠又带着怨气的回应,他终于感受到她跟自己无理取闹的态度。但却有种被对方直接扼住要害的窒息。男人气结,连带肺叶都抽痛:
“我看你是真的想气死我。”
“不管发生什么,我从来都没想要同你分开过。是你一直在推开我。”
他说罢,齐诗允余光向对方愠怒的侧脸瞥去,竟一时语塞。她抱臂靠回椅背,车厢内死气沉沉,像是连车窗外的灯光都被压低了一度。
拐入花园道时,街角的圣诞颂歌隐约透过车玻璃渗进听觉,节庆灯饰流光溢彩,欢声笑语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就在两人都静默到气氛降至冰点时,雷耀扬又突然开口,语气明显软了些许,带着求和的姿态:
“…平安夜我跟几个车商有约。”
“圣诞节…你有没有空?”
听到这突然转变的话题,女人明显愣了半秒。而对方声音里压着试探,也压着不愿再与她僵持下去的气力:
“不如…一齐食餐饭。就我们两个。”
这次,男人目光落在方向盘上,没有看她。
但这个邀请,却让齐诗允的思绪向他们的过去不断拉扯。在经历了是非流言,冷战对峙,还有令她疲惫的表演之后,这样一个纯粹的晚餐,带着一种极度残忍的诱惑力。
有那么一秒钟,这份诱惑就快要撼动她的理智。
但现实,不容她因私情而停滞或偏移。
因为几日前,已有段时间未联系的雷宋曼宁同样向她发出圣诞夜共聚的邀请。
那女人对自己骤降的温差,令她清楚意识到,如果不抓住这次非工作性质的私人邀约,她可能很难再找到如此自然的机会,深入接触这个关键人物,推进她的计划。
屏息了几秒,齐诗允眼底仅剩的那一丝波澜也被强行抚平。
她不忍看雷耀扬,不忍看他此刻可能带着何种期待或小心翼翼的神情,只是侧着头,望着窗外公寓楼里零星亮着却属于别人的灯火,用尽可能冷淡的语调回绝:
“不了。”
“…我已经有安排了。”
车厢内瞬间陷入一片更深的寂静,暖气的声音似乎都变得突兀起来。
男人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地“嗯”了一声。这句回应没有情绪,但陡然弥漫开的失落和寒意,即使齐诗允不看他,也能清晰感觉到。
她喉咙发紧,试图跟他解释一句“只是工作相关的应酬”。可这解释本身,就像另一种欺骗。而且…她也不想让他…抱有任何不必要的期待或产生更多介入的可能。
车子缓缓泊在花园道公寓楼下,齐诗允满怀歉疚握住门把手,态度也软化下来,语调略显柔和:
“晚安,你开车小心。”
她没有任何停留,径直推开车门,踏入冰冷的夜风中,一如既往地头也不回,快步走向公寓大堂。仿佛稍慢一点,就会被身后那道沉甸甸的视线,或是自己心头翻涌的不忍给拽回去。
雷耀扬独自坐在车内,直到她背影消失不见。
圣诞街饰的热闹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冷暖交融的光影。
许久,他才缓缓启动车子离去。
法拉利汇入车流,车窗上倒映着繁华却寂寥的街景,而那个关于两人微小如烛火的期待,刚刚被她一句话,轻微又彻底地吹熄在寒冬的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