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不稳,还要怪到我头上不成?我怀你们几个的时候,何时不是田里家里一把抓?还有什么能歇着的时候不成?”
“我没怪她生了个养不住的病秧子,她倒还好意思病了?她那哪里是病了,就是想着拿捏着我呢,一碗姜汤还不够吗?那可都是下足了红糖的。还要看大夫,什么人家还要至少二两银子看大夫?”
其实,那老太太手里哪里没钱?
黎家三儿一女,除了黎家女嫁了出去,剩下三个儿子可都没分家。
黎家老二黎成周虽大字不识几个,可身强体健、人又勤勉,可以说是十九岁的年纪,往家里赚了快十年的钱。
——不提十来岁的年纪能赚几分,但总归是他哪怕年纪小时,也没在家里吃干饭的。
只不过遇上这般偏心眼子的爹娘,才没人看的到他的好。
便是他想娶的媳妇也勤快肯干,但不是他娘看上的那个,那他就是个不孝子。
这会儿媳妇病了,想要黎方氏从公中拿钱治病?别说是要二两,便是二百文,黎方氏都不可能拿出来。
就像她说的,一碗放了红糖的姜汤还有甚不满足的?不过就是生的那天受了点毛毛雨淋,能有多大的事儿?
在黎淮星想起黎方氏的骂骂咧咧而觉得脑仁生疼、遍体生寒的短短时间里,黎成周已经安顿好了他们娘俩,去收拾灶屋了。
好不容易分了家,虽然没分得多少东西,银钱更是丝毫不见,但黎成周的心却是落到了实处,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或许二两的银钱他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但只要他肯干、努力干,去上村的码头没日没夜的扛大包,也肯定是要把媳妇的身子给养回来的。
哪怕是早产的儿子,他肯定也是要养住的。
他正团团转的忙活着,屋外就来了人,正是他的好兄弟方家四郎方孝全。
——虽是姓方,但与他那老娘方氏可没什么亲缘关系。
这小子比黎成周小两岁,还未说亲,自从之前黎成周帮过他,他就跟在黎成周身后“周哥长、周哥短”的。
黎成周只是请他帮忙喊个大夫,他当然是忙不迭的应声。
这会儿还给老大夫背着药箱,一进来就大着嗓门打招呼,满脸的笑意。
黎成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虽然不知道屋里的媳妇和儿子睡没睡,但他还是想着手脚轻点,以免吵到她们。
方孝全只是没想到,这会儿一看黎成周神色,倒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黎成周招呼大夫:“劳您跑这一趟,实在是家里那口子不得再见风了。”
当初宣氏情况不好,黎成周就请了隔壁村里的赤脚大夫看了看,只是那大夫一是医术有限,二是药材有限,虽然看的出宣氏不是普通着凉、大概是什么病症,却是药不够、不敢乱医。
而一说要去镇上请个大夫,黎方氏哪里肯给银钱?
这次的钱,还是黎成周舍下脸跟好友借的。
只不过他也没有有钱朋友,东支应西支应的,也没凑到二两银钱。
老大夫倒是个和善人,眼见着这茅屋的情况、外头板车上还没收拾的、连碗筷都有的家当,就知道这内里有着不少事儿。
没有挑他的理,只说先给病人把脉为重。
一见宣氏满面火色,不过半躺起来,就发出喘声,老大夫心底就有了推测,再一把脉,果然脉象洪实。
老大夫捻着短须说道:“再伸出舌头叫我看看。”
一看,果真是白而微黄;问一声,也果然多日未曾大解。
“阴虚生内热,肾阴虚损,乃是温病。”
虽说老大夫的一通脉象结论,黎成周听不懂,但确认这是温病,他却是明白的。
村里的大夫说了,这温病要治好,还得用上些参,虽不是那足了年份的老山参,可也得花上一笔钱。
老大夫道:“确要用些参的,我且先给你开一剂药。此药共煎汤三盅,分三次温饮下。”
这就是看出黎成周定然钱不凑手,先叫他救了急,若是恢复的好,后头便可再换换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