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笑意不减,却并未接尤氏的话,她一时无措,只干干地笑着。
“屋子里在说什么这么热闹呢。”正在这时,靛青色葫芦纹门帘被掀起,又走入了一个姑娘。
只见这姑娘眉目舒朗,英姿勃勃,正是史大姑娘史湘云来了。
湘云的到来,正好打破了之前凝滞的气氛,她对于屋子里气氛恍若未闻,向贾母行过礼后,笑着与黛玉说道:“许多日子没有见到林姐姐了,姐姐近来可好?”
黛玉与湘云也是相熟的,她捂着嘴,轻笑着:“听闻你好事将近,还没有给你道声恭喜呢。”
一向爽利的史湘云,听了这话,难得的红了脸。
迎春脸上热意消退,她的脸终于从团扇下露出来,好奇地看着湘云,而探春,早已站到了湘云身旁,一副要审问的架势。
湘云见此情景,索性站定了,大大方方地应道:“我叔叔婶婶前些日子给我相看了人家。”
迎春羡慕而又带着惆怅地望着湘云,探春顾盼神飞的眼中划过丝自伤之意。莫看她们两人父母双全,婚事上却不如湘云,有着嫡亲叔叔婶子操心。
贾母自来便不管小儿女们逗趣,她年纪大了,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场景,她从鸳鸯手中接过玳瑁眼镜戴上,将湘云叫去,将她上下打量仔细打量一番,见湘云神态羞怯,却不见不乐意,总算放下心来,湘云的父母离开的早,若她叔叔婶子给她找的婚事她不乐意,她这姑祖母少不得要说上两句。
“好孩子,”放下心的贾母,笑着与湘云问起来:“我听你婶婶派人来说,给你定了卫家的公子?”
已然褪去的红晕悄然又浮现出来,湘云性子再爽朗,到底也是女儿家,被人问到亲事,多少有些害羞之意,她微微点了点头。
贾母靠着大引枕上,回忆着见过的后生,终于想起了那卫若兰的模样:“那孩子我见过,瞧着是个脾性好的,你叔叔给你定的这个亲事不错。”
湘云脸上的红晕更重,这让黛玉与探春几人啧啧称奇,她们与湘云自幼相识,什么时候见过她这般忸怩的模样。
正当黛玉几人感叹时候,贾母却已经吩咐着鸳鸯去开后头的箱子:“我出嫁时候,嫁妆里有一套头面,现在我瞧着库房里的东西都没有我那套头面好,这头面是我从史家带来的,你成亲我便用这套给你添妆。”
说话间,鸳鸯已经将贾母说的头面找了出来。
沉重的楠木盒子虽然历经了岁月的沧桑,却被爱护地很好,不大的箱子上瞧着连一颗灰尘也没有,掀开刻着山景图的盒盖,珠光瞬间便从盒子中溢了出来,说一句流光溢彩也不为过。
一直枯坐着,兴致缺缺听这成亲之事的惜春,这时候也张大了嘴,发出惊讶地赞叹之声。
只见箱子里是一套纯金的头面,赤金被匠人用最精巧的工艺精心打造,雕刻出再精美不过的花样。
然而这金子再重,工艺再精巧,也不能让这公府小姐们如此惊叹,毕竟谁没有几件拿的出手的首饰。
让众人赞叹的是,镶嵌在项圈上的那个珍珠,拇指大的珍珠,放在宫中给娘娘用都使得,这些年随着东珠的产量减少,上好的东珠全被送入宫中,一般人家根本得不到东珠做的首饰。
尽管过了几十年,这东珠依然光彩夺目,引得屋子里众人惊叹。
就连见多识广的王熙凤,都凑近了仔细望着,她笑着说道:“这个品相的东珠,真真是从没见过,我小时候我爷爷管着洋人那些事情,我记着他们带来的珠子,都没这么好的。”
贾母笑着说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才见过多少好东西,日后你们姐妹出嫁,我也都准备了东西,必不会亏了谁去。”
一时间,迎春羞涩地低下了头,探春眼中异彩连连,唯有惜春,一听到要出嫁才有这添妆,撇了撇嘴,收回了眼神。
唯有站在一旁伺候的王夫人,在旁人不可见出,露出怨毒的目光。
元春从宫中的赏赐,旁人不知,王夫人还能不知吗。当时元春传话,她看中湘云的时候,王夫人心中还格外不乐意,在她心中,贾宝玉千好万好,怎么只能取一个父母双亡的史湘云。
没想到史家却根本就没看贾宝玉,在收到元春赐下手串的隔日,便放出了给史湘云相看的风声,更是没多久就定了人家,对贾宝玉弃若如履。
王夫人已经忘了她没看上史湘云的事情,她只咬牙切齿地恨着,一心想给贾宝玉找个好姻缘。
想到这,王夫人强打起精神,扬起笑容,对着贾母说道:“老夫人您可不能偏心,宝玉的事情还指着您呢。”
贾母闭着眼,笑着说道:“宝玉还小呢,都还没个定性,亲事不急。”
王夫人被堵得一僵,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鸳鸯见状,连忙冲着王熙凤使了个眼色,王熙凤忙笑着打圆场:“老祖宗,饭已经准备好了,正好有前些日子庄子上送来的菜,您看是否要用膳。”
贾母点点头:“家里的东西都吃絮了,庄子上的东西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