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从定居性较强的农耕—畜牧社会转向游牧社会。此后到了匈奴帝国时代,马奶已经成为人们生活中的常见食物。
从人类需求来说,从马、牛、羊身上提取的奶类食品,比单纯宰杀它们获得的肉类食品能够提供多几倍的能量,更不用说其他营养成分了。人类驯养和繁殖马、牛、羊的过程,也是对它们进行基因改良的过程,让它们向着更为温顺、产肉和产奶更多的方向进化。野牛与家牛在体型和性情上的明显差别,证明了上万年来人类对于牛的进化的人工干预。
乳糖酶基因在草原带的传播,是否增强了草原人群的力量,使他们对于周边区域有了更大的影响力?这是一个值得深究的话题。
然而,地处草原带南面的华夏地区的人群一直缺乏乳糖酶基因。虽然黄牛、绵羊乃至马匹相继进入中原地区,但是华夏地区的农民们能够饮用动物奶的人寥寥无几,因此西亚、中亚的农民很早就挤奶并大量食用动物的奶,这种方式在华夏地区一直没有普及,那些动物主要还是作为肉食和毛皮来源而被豢养,以及用作农耕和拉车畜力。
假如古代东亚地区的人群出现了乳糖酶基因突变,而西亚地区人群却缺乏这种基因,人类历史也许会是另一番面貌呢。
第六章 逆转山河——汉匈掀起西进狂飙
当棺盖被几位考古人员合力抬起时,棺内合葬的男女遗骸以及从未被扰乱的随葬物品仍然保持着下葬时的场景。墓主身上覆盖的织物中,一件色彩斑斓的织锦在灰尘遮蔽的墓室里是如此的醒目,立刻吸引了考古人员的目光。当这块织锦被缓缓展开时,鲜艳的蓝、白、红、黄、绿花纹之间,露出了蓝底白色织出的汉字“国”“东方”“五星”等字。当织锦全部展开时,汉字组成的语句让在场者脱口而出:“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这次考古挖掘的是新疆和田地区的尼雅遗址,时间是1995年10月。在棺盖被打开的此前一天,一位北京大学的考古学家刚好带着一面五星红旗赶到尼雅遗址挖掘现场,他的名字叫齐东方。这块织锦上“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文字与考古学家齐东方、五星红旗之间出现了神奇的巧合,成为此后人们津津乐道的考古学界趣事。
其实,这块织锦的神奇故事还未结束,织锦上文字所揭示的族群演变历史同样神奇。
藏在织锦里的精绝与南羌
织锦上的文字与齐东方、五星红旗和中国之间的巧合,给人们增添了谈资,但从学者的角度看,这些只是巧合而已。这块织锦是西汉王朝的皇家工场织造品,正如本书上一章所说,不同时期的古人对于“中国”的解释是不同的。西周人所说的“宅兹中国”,指的可能是他们进行祭祀的洛地,对应着天上的都城位置。在西汉,“中国”基本上还是指代东周人所说的洛地及其周边的中原地区,是地理概念而非国家名称。“五星”在西汉的时候,指的是夜空中的太白、岁星、辰星、荧惑和镇星五星,即人类用肉眼能够看到的夜空中的五大行星。在东汉道家阴阳五行学说兴起后,这五颗星的名字被改为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和土星,这些名称沿用至今。“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说的是天象上五颗行星都会聚于东方天空,中国地区就大吉大利。反之,如果它们都会聚于西方天空,“外国用(兵)者利”。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这句话其实并不完整。在墓室中还出土了一件织锦残片,它与“五星”织锦其实是同一件织物,它们的花纹都是一致的,这件织锦残片上还有三个字—“讨南羌”,因此织锦上的完整语句应该是“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讨南羌”。
尼雅遗址在当时属于精绝国,这个墓室里刻有“王”字的陶罐表明,墓主应该是精绝国国王。那么,相距遥远的西汉与精绝国为什么会发生联系?“南羌”又是哪里呢?
让我们先从精绝国的基因探寻那段历史。
尼雅遗址在1901年由英国探险家斯坦因发现,他从遗址里带走了大量的文物,轰动了欧洲学术界,尼雅遗址也被称为“东方庞贝城”。1995年,中日联合考古队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对尼雅遗址再次进行发掘。尼雅遗址中出土了西亚风格的玻璃器,希腊风格的艺术品,犍陀罗(位于今巴基斯坦东北部和阿富汗东部的古国)的装饰图案,古印度的棉织物,中原地区的锦、绢、漆器、铜镜、纸片等。可以说,这里是古代中国、古印度、古希腊和古波斯四大古代文明的一个罕见交汇点。
科学家对尼雅遗址一个男性成年个体股骨上所含的线粒体dna进行了检测,发现他的基因型属于欧亚大陆西部的基因型,与西亚和伊朗人群的基因关系最近,而与东亚人群没有基因联系。对比新疆其他遗址的古代人群dna,科学家发现同属和田地区的一处于阗国遗址的人群dna与尼雅遗址人群相近。于阗国与精绝国同属塔里木盆地南缘的昆仑山下区域,历史上于阗国还曾经吞并精绝国,所以两国人口基因相近并不奇怪,但它们与西亚、伊朗人群基因相近,这还是能揭示出一些人群迁徙的往事。
根据碳十四测年,尼雅遗址的年代在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