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走线兔子已经自姜时雪手底下“呲溜”一声窜了出去,火光成串间,走线兔子噼里啪啦在一人袍角处炸开!
那袍子许是什么易燃的材质,风一刮过,忽然烧了起来。
也不知是谁惊呼:“着火了!”
场上瞬时大呼小叫,闹成一团!
一片混乱中,被燎了袍角的少年不见慌乱,迅速将外袍一脱,远远扔到地上。
火光大盛,又渐渐熄灭了,烟雾缭绕间,露出一张清寒胜雪的脸。
他眼尾生得狭长,眸色极黑极冷,叫人不敢直视。
此时他虽然未着外袍,衣摆上也被熏得一片焦黑,但却无半分狼狈,只是安静地立在原地,表情冷峻。
“薛……薛尽,没烧着吧?”
一片寂静中,有人开口问。
被唤作薛尽的少年忽地抬起头来。
姜时雪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凛若秋霜的眼,心跳霎时漏了两拍。
这少年乃是她一个月前捡的。
那日她原是去玲珑斋挑选新出的胭脂,哪知路上雪越下越大,怕被阻在外面,只好恹恹折返。
回程路上,银烛率先发现街边躺着一个浑身脏污的人。
大雪覆了他满身,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然是青紫之色,看上去大抵是活不成了。
路人皆嫌晦气,纷纷绕道避开。
余州富庶,每年都会有逃过来的难民,姜府也常常布善施粥,能帮则帮。
姜时雪心善,命阿刚下去查看情况,若是人还活着,便送他去医馆,再留些银钱,之后看他造化。
若是已经死了……便将他埋到城郊去,也好有个安身之处。
没想到阿刚才触上他的脖颈,那人忽地睁开了眼。
街道上满是泥泞,他周身脏污不堪,偏偏那双眼,比雪色还要清冷三分。
叫她蓦地想起了故人。
饶是已经虚弱之至,这人的眼神却隐隐带着威压,叫阿刚心头一跳。
他放缓声音:“我们姑娘叫我送你去医馆。”
“阿刚。”
阿刚回头。
车帘被人打起,一只纤柔雪白的手探出来,皓腕之上,松松悬着一只赤金红宝石镯子。
“把他带上车来。”
那声音带着娇,叫人想起春日里盛放的枝头海棠。
这是他们的初遇。
少年伤得太重,在姜府一呆便是数日,随着姜时雪生辰将近,少年的伤也渐渐好起来,前几日刚能落地走动。
姜时雪也没想到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原本是大好的日子,却出了插曲。
银烛唯恐夫人听闻此事,又要叫薛尽离开,偏偏自家姑娘对这身份不明的少年偏袒得紧,两边已经不是第一次为这少年吵嘴了。
于是银烛忙上前说:“你衣裳烧坏了,我带你去换吧。”
祁昀淡淡看了一眼脚下烧成一团焦黑的衣裳。
没有人知道,那件外袍中藏着一张薄薄的绢帕,一张……绘着雪中海棠的绢帕。
祁昀看了一眼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姜时雪,终是挪开目光,跟着银烛走了。
少年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季琅蹙眉不喜道:“好端端的来这里干嘛?凭白扫人兴致。”
阿雪顾及姜伯母的身体,平日里并不会轻易惹姜伯母生气,却偏偏为这身份不明的少年与家里人闹了许多次。
季琅真是看见这人就来气!
他扭头将装满走线兔子的匣子踢开,对姜时雪说:“阿雪不是一贯喜欢玩投壶吗?走,我们去投壶。”
姜时雪朝薛尽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好啊。”
小插曲就此揭过。
季琅惯来主意多,既是阿雪生辰,投壶自然也要有特别的玩法。
季琅高高举起一把箭:“每人五支箭,没有投中的话就要多给阿雪送一件礼物!”
话音落,有人反驳:“哪还来得及准备新的礼物,一般东西阿雪也看不上啊。”
姜府独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他们都是早早搜罗,备下些新奇或金贵的玩意儿拿来送她,此时临时要加一样礼物,实在是为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