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提醒道:“侧妃,风大了,我们回屋吧。”
姜时雪忽然说:“寻些五色线来,我要编五色绳。”
银烛一愣,点头:“好,奴婢差人去找。”
又说:“今年是兔年,还要请匠人打一只兔形挂坠吗?”
姜时雪点点头:“要的。”
她垂下眼:“再准备一只楠木匣子,一并送到那边去去。”
姜时雪带进宫不少钱财,金银钱票都整整齐齐收起来,银烛经手,自然知道楠木匣子指的是什么。
里面放着黄金五十两,并银票一百两,这样的匣子,拢共也没带进来几只。
但她明白,主子这是要送给琅公子。
昔年在余州,每一年端午主子都会亲手编一枚五色绳送给琅公子。
当年是什么属相,便打一只对应属相的坠子挂在上面。
银烛也有几分唏嘘。
往年都是同老爷夫人还有琅公子过的端午,今年却分隔几地……
素娟在旁边云里雾里,侧妃要编五色绳子给殿下吗?那匣子要送到哪边?临渊阁?
只是她性子虽直,却并不蠢,不该问的话自然不会问。
银烛告退去办事了。
姜时雪看着浮光跃金的湖面,心口有些发赌。
阿琅从不是不告而别的人。
但这一次,却无声无息去了西北,并未给她留下只言片语。
他们太过了解彼此。
她知道他有自己的骄傲,他亦知道她定会过得很好。
如此,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金乌西沉,暮色苍茫。
姜时雪伸出手戳了戳悬挂在天际的半轮太阳,这时候的阳光已不见暖意。
太阳都会西沉,又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呢?
曾以为岁岁年年都能陪在爹娘身边,和阿琅打闹,如今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姜时雪甩了甩头,将这些伤春悲秋的念头都挤出去。
她只是要在宫里待一年而已,又不是一辈子都要困在这里了!
姜时雪忽然没头没脑问:“素娟,你说西北的景色定然也很波澜壮阔吧?”
素娟愣了下,摇摇头:“奴婢自小长在上京,没去过西北呢。”
姜时雪似乎也不在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样的景色,有朝一日我要亲自去瞧。”
素娟张了张唇,到底什么都没说。
入了宫就是连日常出宫都难,更何谈去到西北之地呢?
她们二人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廊庑下,祁昀负手而立,眸色骤然阴沉下来。
祁昀回东宫后,一般都会在临渊阁处理一会儿事情再来春和殿。
今晚他却来得极早。
姜时雪没个正行,翘着腿躺在美人榻上翻看一本闲书,正看到黄皮大仙化作美人勾引贪官呢,忽然挺到背后有人道:“参见殿下。”
姜时雪手指一颤,书啪叽一下掉到了地上。
祁昀弯腰去捡:“在看什么书?”
姜时雪脸色涨得通红,手忙脚乱连滚带爬按住那本书。
祁昀动作一顿。
她跪在地上,仰头看他。
祁昀的目光却落在那书上。
短短几行间,竟是香艳的词句。
他似笑非笑,松开手:“原来阿雪喜欢看这种书。”
姜时雪面红耳赤:“没有!”
手下却飞快将书合拢收在身后。
姜时雪生硬转移话题:“殿下饿不饿,我让人传膳。”
“春日吃鲜,今晚我点的是爆炒河蟹,香椿豆腐,竹笋鸡汤,豆苗炒牛肉,还有一道上汤菘菜,殿下可要加点什么?”
祁昀好整以暇坐到美人榻上:“不必添了。”
姜时雪便吩咐人去传菜。
于吃一途上,她倒也算是个行家,加上东宫御厨任由她调用,姜时雪便也不客气,时常鼓捣各式各样的美食。
一顿饭毕,姜时雪揉着肚子瘫倒在榻上。
祁昀今日似乎十分得闲,随手拿起她搁在博古架上的书翻看。
当然是左传史记那一类的正经书,而非她偷偷带进来的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