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济养恤的工作。晏漓虽知?拗不过他出力的心意,可为?着他病气未愈的情况, 强硬地要?求他每日必须午歇足够的时?辰。
他自知?不宜勉强,这日午间卧在榻上正要?歇下,忽而听得外头传报的声音:
“好消息, 将军!水贼余党被一窝端了!”
闻言,谢见琛忙立刻又坐起身, 将传信的手下请进来:
“当时?山南被官军封住,我?们未曾剿尽的余党不是逃出境外了吗?”
“将军近来忙于赈济, 外面的风吹草动,未曾留意也是有的。”
那声音粗犷的手下恭敬地低着头,继续道。
“自瘟病有所好转后, 当时?四?散离去?的部分水贼又出现在附近,且他们狡猾了许多,知?道您有所防备, 故而只?是进行了些小偷小夺的动作。可不抵属下率人日夜防备, 还是将其尽数逮到了!”
谢见琛:“原来是这样……”
近日来,他与晏漓都将境内瘟后赈济视作头等要?务, 确实对这群逃走水贼的踪迹有所疏忽。
这汉子不仅忠心耿耿、恪尽职守, 话间还留有余地,为?他的疏忽给?了台阶下。这些日子来一直在解决瘟病,竟不曾注意到军中竟有这号胆大心细的人物。
他孰视汉子半晌:
“瞧你似乎有些眼熟, 可否抬起头来。”
汉子依言抬头。
在见到他满是胡茬的脸上那长长的刀疤时?,当年在井州练兵场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
“你是……”
当年他初次操练起义军,第?一个站出来表达不满、与他过招的刀疤脸!
刀疤脸重重叩头在地。
“当年是俺狂妄自大、不识将军用意,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那日后,俺日日随行操练不敢懈怠,今日终于有机会报答将军点拨的恩情了!”
“快快请起,”谢见琛道,“当日就见你是个敢说?敢做的,脱颖而出指日可待,如今既熬过了瘟病,日后定然会大有一番作为?……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老?娘不识字,未曾给?小人取名。老?爹杀猪为?生?,又排行老?大,故而爹娘邻里?都叫小人朱伯。”
谢见琛记下了朱伯,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关押水贼余党的牢狱中去?。
“饶命、饶命啊将军!”
尚不及他走至那水贼余党头子的牢房前,狼狈的求饶声便回荡在狱中的每一处角落。
记录口供的狱吏在谢见琛身后站定,先是注意到他独余一只?的耳。
这般惹眼的特征,很难不教人多看几眼。
“行了,别吵。”
他收回目光,冷冷注视着独耳水贼,简洁利落道:
“我?有些话问你,如实回答,我?会考虑留你一命。”
“好、好!您尽管问,小的定知?无不言!”
“水贼中最初组织偷盗抢掠的头领,你可还熟悉?”
“还、还算熟悉。”
“那些人中,可有人讲话是像我?这样的京中口音?”
“这……”
谢见琛逼近两步,俯身道:
“千万想仔细,莫要?记错了。”
他刻意咬重了“记”字,满是危险警告意味。
独耳水贼为?他这兀然靠近的动作惊得一哆嗦,遍身淌着冷汗看着青年:牢中昏暗的灯火与拷问器械的寒光,忽明忽暗地打在他冠玉般的容颜上,将这张本是平易可亲的脸映得令人悚然胆寒。
如同被一桶冰水浇个透彻,他这时?才清醒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只?是一个仁善尤为?的英俊青年。
——更是一位无数次自生?死边缘中浴血爬出、甚至于敢剑指当权阉党的杀神。
“我?我?我?……我?想想……”
他强迫着自己不停回忆。
“似乎不曾有外地的口音,但、但是,有位寨主的结义兄弟是上京人氏,好像还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去?年千里?送了不少华贵的衣物来,说?是上京最流行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