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危险,入职时学过的所有简易医疗和紧急救护手段似乎都短暂成了空白,她手足无措。
灵魂被劈裂成两半,一半大喊大叫哭求着,说快救救她;一半居高临下旁观着,说管她做什么。
暨杀死双亲后,第三位在她生命中举重若轻的人,她也要将这联络亲手斩断吗?
短短一个夜晚,她好像得到了许多的信息、许多的真相,又瞬间失去太多太多。
嗡,脚下又一阵强烈震颤,整个建筑都在摇动,程冥也差点一头撞上墙。
肩膀磕得剧痛,她茫然抬头,注意力重新分配,急促的警报声隆隆传进来,被外部廊道几经压缩折叠后,沉得像巨兽心脏鼓动的轰鸣。
而她就在这巨兽腹腔,再不离开,会被消化得干干净净。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在提醒着同一件事——没时间了。
“程冥,走!”小溟催促,“你冷静一点!”
冷静……什么叫冷静?
大颗泪珠滚出眼眶,她表情却是平淡的,好像丧失了感受情绪的机能。
“滚。”她回。
你又是什么东西。
是我的爱侣,还是我的仇敌。
或者你根本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
程冥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身体微仰,像是意识不清趔趄了下。
但在摔倒之前,膝弯一提带动腿部,像条摆尾的鱼,以极其诡异又轻盈的姿态地稳住了脚跟。
菌丝轻飘飘扬起,“她”看了眼墙边几近昏迷的人,乌黑的触丝翕忽闪过,在血泊里迅速一掠,卷走一滴血液。
小溟抢过了身体操控权,冲出实验室,灵敏迅捷得如鱼入海,头也不回扎进汪洋黑暗。
……
五分钟后,40实验室地面,生死不知的人悠悠转醒。
江德馨靠墙瘫坐着,睁开眼,恍恍然瞥见掉落在身边的手机亮着屏,信号满格。
她捡拾起来,发抖的手拨出最后那通电话,问:“您是故意的对吗?”
留着这个实验室,留下这么多数据,错漏百出,等着程冥来查……
“组长……”她叫出这个称呼后,顿了顿,沉重喘着气,苦笑,“您还是我认识的褚组长吗?”
电话那头只有滋滋电流声,仿佛通话并没有成功连接。
但她知道她在听。
褚兰英,曾经真菌研究团队的大组长,现在基金会对接研究所项目资助的联络人。彼时她还只是她手下副研,在程染出事后,对方晋升高层,江德馨终于没法再对好友的意外视若无睹,主动争取,接替她成为了正研组长。
她至今记得交接当日,对方说了什么——
“确定要来淌这滩浑水么?”
压低的声音,神秘的微笑,在多年后午夜梦回,时常冷不防令她冷汗湿透。
生物研究所并不那么纯粹。如果单纯想做研究,想为人类命运做出贡献,普通研究员其实就够了。再向上,涉及到更大的权力,将不得不被裹挟着行走。
独善其身,谈何容易。
她总以为自己是想保住程冥,却或主动或被动,一步一步,将故友的女儿引向不可挽回的道路。
“江德馨。”
对面终于开口了,却不是为回答她的问题。
沙沙杂音里的音色低迷,依然自持着那股优雅独特的韵味——
“你已经对不起程染,还要对不起她的女儿吗?”
第50章 成全你(卷一完)
通讯中断。
但那些话语就像冰嵌进颅骨,还在源源不绝散发着寒气。
手机滑落在地,江德馨缓慢地环顾四周,目光先定格在那具惨不忍睹的尸首上,接着收回,依次略过那一块块难以置信的文字记录。
这些东西如果暴露在阳光下,程染当年的实验一定会被重新翻出来。
不提深处更多的存储资料,陈列的标本,饲养的细胞……任意一个边角放出去,足以颠覆人们这么多年来的认知观念,撼动整个科学界,让国际公约变成被践踏的废纸。
她很想提醒程冥小心,小心投资科研项目的基金会,小心研究所上层,小心褚兰英……40实验室,40并不只是编号,更代表着一个年份,2140年。
第一间四级生物安全实验室建造起来的时间。
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机,她怀疑自己发出去的东西会被监控甚至是篡改。
片刻后,江德馨站了起来,艰难撑着墙壁挪动。
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既在摸索脚下的路,也是有目标地前进。
身后照明管支离破碎的光芒渐渐远去,她所路过的地方留下了蜿蜒的深色痕迹。
目标是总控室。
她对这里并不熟悉,只是对程染熟悉。
从没有直接参与过那些项目,但胜似参与。
她知道褚兰英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