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朝少年,那打扰他幸福生活的罪魁祸首伸出手。
“该送你个见面礼~让我想想,送什么好呢?”
该送你个见面礼,让他想想,该用什么东西送你去死。
之后的日子过的尤为漫长,两人的世界被打破,闯入了一个第三者。
氤氲着雾气的山林里不再只有他和时鹤鸣的身影,被晨露打湿头发的人多了一个他的师侄。
听听,师侄。
多亲密的称呼,多可笑的关系。
这个人硬生生横插一脚,把他和师兄的关系从独占变成了共享,还摆出一副彬彬有礼、令人作呕的尊敬姿态,从师兄身边离开,转身向自己鞠躬。
“小师叔,刚刚师尊在教我练剑,没注意到你来了,抱歉。”
时怀瑾站在离他们不远的树下,笑着提起手中的木盒。“没关系,魏师伯托我来给师兄送点东西。”
“师尊说您放他屋里就行……”风里传来那人的声音,那人说完又匆匆忙忙地跑回他师兄身边,“不和您说了小师叔!师尊叫我练剑了!”
时怀瑾站在原地没动,任凭那人欢快的回应把他撕成一块块碎掉的油纸。
他想起前几天在集市上撒娇求师兄买给他的桂花酥,泛黄的油纸包着里面苍白的点心。
“呵呵。”鬼使神差地,他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笑得心脏一阵抽痛,痛得他扶住了树。
一切似乎早有预兆,因为点心被吃完而随手扔下的油纸是命运给他的预警,油纸飘落在地上的刹那,狰狞的未来张开巨口,而他毫无察觉。
像个蠢货。
师兄会是个好师尊,这一点他很早就知道。
再复杂的剑招,再晦涩的剑意,只要经由师兄的口就神奇的化繁为简,再笨的人都听得懂、学的会。
他有时甚至觉得,比起师弟,他更像是师兄的徒弟。他是师兄一手带大的幼苗,他病态的享受着这种关系。
师弟是一层锁,弟子又是一层,一层一层的锁像蜘蛛细密的网,将他和师兄的生命交织到一块儿。
把两个毫不相干、甚至云泥之别的生命织到一块儿需要多少层锁?两层锁不够,就再加几层,师兄弟、师徒、朋友、亲人、主人和他的宠物、物主和所有物……如果还是不够,再加上爱人。
世间到底有多少种关系他弄不清楚,但现在他唯一能弄清楚的就是,师兄就是他的全世界,是长在他胸膛里的心脏,为他输送血液、安全感和活着的意义。
人没了心脏会发生什么?
会死。
所以他的好师侄,是你逼他的,是你要杀他,他不过是出手自保。
仅此而已。
时怀瑾不再看前面和谐相处的师徒二人,转身离开了。
“这样做好吗?”系统趴在树上,长尾巴垂下来在时鹤鸣头顶上晃来晃去。“小可怜儿看上去更可怜了。”
时鹤鸣放下点在少年胳膊下的树枝,转身朝时怀瑾离开的位置看了一眼。
他只看了一眼,很快便回过头来,用树枝点了点少年的右肩,“发力错了,重来。”
他怎么可能听不见小怀的脚步声?
小小的一个、失魂落魄的站在树下,半张脸被树叶的影子割成细碎的几块,块块写满不开心,块块流着泪。
唯独嘴唇,红的像血……他又开始撕嘴皮了。撕得嘴上全是细小的裂缝,血流出来又被他自己舔进去……像一头因为没捕到猎物而呜咽的小狼。
第105章 “你还是心软了,时鹤鸣”
凭心而论, 水月无涯是个好徒弟。
他悟性高,脑子快,教的东西一遍就能记牢。许是心中有仇未报,他剑练得格外勤。经常是从早到晚、废寝忘食地守在林子里, 剑一挥就是一天。
他也很尊师重道, 会将时鹤鸣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住, 哪怕是他随意的一句指点, 都会揣摩半天。
他会记得时鹤鸣的日常习惯,记得他每一个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小动作,知道他喊无涯之后, 嘴里通常出现的下一句,在话音落地的前一刻,恭敬又温驯地低头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