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念不作声。
江宴池便挪开视线,看着她随手束起的头发:“以前总是公子照顾我们,现在也轮到我们照顾他了。”
花念随之眸光微暗:“所以我不想他再有事。”
“谁想呢?”江宴池后手支撑,仰头望天。
微风抚起花念褐色的发丝,刚要靠近江宴池,倏而又躲开。
他忽然开口:“你说,月挝药师只炼毒药不做解药,万一哪天他们自己误服了该怎么办?”
“等死,或者做解药。”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炼出玄霜蛊的前辈已经给自己解过一次毒了?”
花念无情道:“不太可能。”
“别这么悲观嘛。”江宴池换了个坐姿,曲起一边腿,抬手撑着膝盖,“人活着总要有点希望的。”
江宴池望向稍微泛起火红的天际,又补了句:“就像我们已经一起走过了这么多路,还可以继续往前走。”
花念静默片刻:“……能别突然这么恶心吗?”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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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非初醒时,仍带着点睡意,恍惚间感到自己摸到什么柔软的东西,手感有点像他家殿下的腰。
然而此念头甫冒出,他当即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
什么殿下不殿下的,他现在在南溟,被他抱着睡觉的人那只有……
“醒了?”戚暮山枕着脑袋,冲闻非淡淡一笑。
这一笑,笑得闻非耳根泛红:“你,我,怎么会……你可不能告诉瑞王啊。”
戚暮山微愣,随后笑意更深:“我还以为你离家千里,开始想家了。”
闻非这才反应过来失言,看着戚暮山意味不明的表情,想当场上吊的心都有了。
好在萧衡被他们的动静闹醒了,他挣扎着支起身子,睡眼惺忪地问道:“瑞王……什么瑞王?”
“萧大人睡糊涂了。”戚暮山也坐起身,转头看向醒了但没完全醒的萧衡,“整个昭国,还能有哪个瑞王?”
“哦,那个瑞王啊……”
萧衡说着,然后又倒了下去。
下一刻,他骤然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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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池从窗外翻进来时,萧衡正赔着笑脸:“戚侯爷……”
戚暮山也笑道:“萧大人别紧张,舟车劳顿太辛苦,难免的。”
“哎,是是。下官在昭国从来不这样的。”萧衡极力用干笑掩饰尴尬。
他本想趁这次出使攀附一下靖安侯,结果第一晚就把人睡挤出去了。虽然戚暮山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在萧衡看来,愈发觉得他笑里藏刀,指不定哪天就要报复回来。
这边萧衡还在脑补靖安侯真动怒时的模样,那边江宴池出声打断了他们:“两位大人,可以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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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隆,南溟王都。
作为都城的瓦隆,民风比东泽更率性。
街上不论男女,大多披纱穿罗,银铃金链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女人们袒露出她们强壮的、瘦弱的、白皙的、黝黑的臂膀,肆意地大笑。男人们敞开蜜色的、雪色的胸膛,分明的肌肉线条在纱衣下起伏。
因着一片郊野之隔,瓦隆居民昨日便得知昭国使团已经到达东泽。
前来接待的南溟官员早已等候在城门口,直待那挂着“昭”字旌旗的马车进入视野。
等昭国使团通过关口盘查,那官员迎了上去,用一口流利的昭语同为首的萧衡寒暄起来。
早在几十年前,溟昭两国互为友邻时,凡王都人士大多会另学昭语,以便接待友邦使臣,这一旧例曾被打破过,直到南溟新王迁都南下后,才重新恢复。
戚暮山听两人交谈,发现萧衡与这位南溟官员关系还不错。
只听萧衡笑说:“我对瓦隆都这么熟了,闭着眼都能找到王宫,下次不劳烦多吉大人特地跑一趟。”
“那可不行,基本的待客之道我们还是要有的。”卜多吉眼瞳一转,朝戚暮山微笑道,“更何况,这次还有新的朋友来。”
萧衡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哈哈,我们侯爷第一次来,那就劳烦您给带个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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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使团抵达南溟王宫。
和昭国皇宫大相径庭,这里的宫墙犹如雪浪凝就。
浅色云石拔地而起,石柱林立,托起须弥山阶似的层叠拱券,最终汇聚穹顶之下。
图志上描摹记载,都不及戚暮山此刻亲眼所见。
卜多吉待使团停放好马车,便引着两位使臣进入主殿。
萧衡忽然想起还没来得及介绍,于是对戚暮山说:“侯爷,这位是卜多吉,您可以叫他多吉大人,是南溟的外交臣,就跟咱鸿胪寺差不多。”
接着回身看向卜多吉:“这位就是靖安侯,戚暮山戚公子。”
戚暮山先前听萧衡委婉提到过,按南溟礼节,他们只对官吏称呼“大人”,像戚暮山这样空有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