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还是有谁识破了他们的战术……
顷刻间,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的猜测蹿入脑中,穆暄玑心头猛地一跳,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声音几不可察地轻微颤抖起来,说:“备马!速去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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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骑队赶在溟军发觉折返洛城的近道前抵达了守将营。
他们刚折损将近七成的兵力才得以突破骑兵包围,所幸追兵自苏赫身死后便军心不稳,危难之际临时选出的将领见轻骑已是强弩之末,立刻号令收兵。
但洛城这边没比他们好到哪去,隔着八百里都能望见冲天硝烟。
戚暮山顶着震耳欲聋的炮火声,抱着花念冲进军医营帐:“军医!!军医何在?!!”
帐内众军医先是被满脸淌血的戚暮山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到他怀里那具遍体鳞伤的身躯,血花自腰侧盛开至衣摆,即知大事不妙,连忙招呼人来抢救。
戚暮山与医士把花念小心搁置在榻上,挪开她按了一路伤口的手,见皮制护掌被殷红一层层浸染得发黑,而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却仍吊着这口气说道:“公子……我有点……困……”
“花念!”戚暮山急道,“不要睡!不能睡啊!”
疡医探了探脉搏,随即利落割开她腰间布料,身旁的年轻医士看到那贯通前后的伤口时不禁呼吸一滞,快速瞟了戚暮山一眼。
花念缓缓将自己满是血污的手心贴在戚暮山湿润的脸颊上:“别哭,公子……”
她嘴唇翕动着,后半句话被湮没在帐外的炮声里,戚暮山没有听清,只从口型辨别出一声“宴池”。
“江宴池很快就回来。”戚暮山口不择言道,“你一定要等到他回来!”
花念忽然笑了,那双总是枯潭般的黑眸此刻似乎涌出几滴泪水,戚暮山第一次注意到她眼睛里原来有一抹独属月挝人的碧绿。
疡医不敢耽搁,低着头,用烈酒擦拭伤口,冷汗完全打湿了他的鬓发,他从未接手过还能活到现在的重伤患,生怕对面的靖安侯随时一命抵一命。
酒水冲刷血渍的一瞬间,花念的表情有些扭曲,下意识蜷起手指,在意识到这么做会抓伤戚暮山的脸后又赶紧松了手,然而腰侧锥心刺骨的剧痛令她不住颤抖起来。
这个临时搭建的军医帐条件有限,疡医只得叫其他医官按住花念的手脚。
“疼就抓紧我,花念。”戚暮山低声说,回握住身前滑落的手。
花念攥着戚暮山直达痛苦的边缘,就像戚暮山拉着她奋力挣扎出泥淖那般。
帐外的炮响逐渐远去,又突然在不远处炸响两声。
戚暮山的手背、手臂,都被抓挠得血迹斑驳,年轻医士好几次看不下去想劝他先包扎自己身上的伤,他却固执地要等花念先缝完针。
不知过了一炷香还是一个时辰,花念早已脱力,但直到阖眼前愣是一声也没吭过。
戚暮山看着脸色比花念还惨白的疡医,忙问:“大夫!她怎么了?!”
疡医长叹了口气:“侯爷放心,花姑娘……大概是痛晕过去了。”
“好……只是晕过去就好……”戚暮山端详着花念的面容,略显恍惚道。
“不过下官还是想请侯爷有个准备。”疡医谨慎打量着戚暮山的神情,“花姑娘这伤口实在是……虽然现在下官给缝好了,但毕竟战地条件有限,之后能否顺利恢复过来,恢复得情况如何,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就还得看姑娘的造化了。”
戚暮山沉吟半晌,喑哑道:“我知道了。”
疡医提醒道:“侯爷,您的伤也得尽早治啊。”
戚暮山默然颔首,胡乱抹了把脸颊上干涸的血污,便起身欲行,不料刚迈出一步,长时间的失血与精神紧绷终于击溃了他,顿觉天昏地暗,双腿不受控制瘫软下去。
距离最近的医士惊呼着伸手扶住他,突然,天边一声巨响,营帐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