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也愣了一瞬,旋即恢复镇定,开口询问。
“所有人都拿到了会议记录吧?”
陈仲同在房间的另一端,与坐在主位上的宁惟远对视。两人目光短暂交汇,锋芒一触即收。
宁惟远很快移开视线,面如沉水。
气氛凝滞,唯余纸张的翻页声。众人心脏怦怦直跳,仿佛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
“都拿到了。”
陈仲同微微一笑,意味不明:“好的,劳烦各位过来,那么,会议——现在开始。”
“稍等。”
空气中蓦地插入一道低沉而清晰的男声。
众人愕然,动作齐齐一滞,就连已经起身的陈仲同也僵在原地,下意识望向门外。
当那张面孔映入眼帘时,他的神情瞬间僵硬,血色几乎褪尽。
——裴祝安?!
他竟然真的会来。
会议室内面面相觑,空气骤然凝固,暗潮涌动。裴祝安却面色自若,仿佛本该出现在这里。
alpha今天系了条与瞳色相同的领带,西装笔挺,英俊得无可挑剔,他唇角噙着斯文笑意,却莫名让人心头发紧。
裴祝安不慌不忙地在最后一个空位上落座,长腿交叠,动作随意,却透着掌控全局的从容。
锐利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众人,逐一停留,直到最终落在陈仲同身上。
浅灰色的瞳仁微微一眯,目光深沉,像是在审视,又似在确认,暗暗逼得人心底发寒。
“不好意思,来晚了。没错过什么吧?”
裴祝安象征性地颔首,笑容挂在唇边,却无半分歉意。
从头至尾,他都未曾看宁惟远一眼,仿佛全然不觉那道灼热目光正牢牢落在自己身上,迫切又克制。
一时间无人说话,短暂的死寂里,宁惟远率先出声,声音冷静:“会议继续。”
陈仲同略微僵硬地起身,竭力维持一副坦然模样,字句间满是公正与客观,像是毫无私心。
他开口。
“在发言前,我想先做个声明。”
陈仲同顿了顿,神情似乎带着一丝追忆与感慨。
“认识宁惟远以来,无论是我,还是我的父亲——百川的前任董事长,都将他视为家人。甚至在生前,我父亲还力排众议,将宁惟远纳入信托名单,亲自指定他成为新一任的董事长。”
话音落下,他故作艰难地阖了阖眼,再睁开时,神色已经带上几分不忍。
“但遗憾的是——从种种证据来看,我不得不说,宁惟远并不适合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
至此,这场鸿门宴终于切入正题。
会议室内,众人表情各异,或掩饰,或探究,低低的交谈声四起。
裴祝安则全然不受影响,随意靠坐在椅背上,姿态放松,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陈仲同那张强装镇定的面孔,眼神似笑非笑,带着隐约讥讽。
几乎所有人都在暗暗观察宁惟远的反应——
作为今日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人,他俨然是这场闹剧的主角。
然而宁惟远却神色冷淡,置若罔闻。
他只是微微偏过脸,望着某个熟悉的身影——在他右手边,隔着两个座位的裴祝安。
法务长夹在两人中间,简直坐立难安,额角沁汗,浑身紧绷。
陈仲同所谓的证据,是一段视频。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通过特殊渠道弄到手的u盘,片刻后,会议室的灯光逐渐收敛,室内暗下一度。与此同时,投影仪低声运转,光影闪烁,几下晃动后,一段视频被投在正中央的屏幕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画面尚未显现,先响起一道压抑着烦躁的询问。
“——你和我说什么?!”
死寂的会议室内,无数人屏住呼吸。
环境杳寂,宁惟远的声线格外清晰,几乎像一记重锤,狠狠砸进所有人的耳膜。
另一人似乎低声答了句什么,但听不清。
音画一度空白,几秒后,穿着病号服的宁惟远骤然出现在屏幕上。画面中,他正在医院走廊散步——时间戳清晰,正是昨日。
裴祝安心口莫名一颤。
镜头抖动,画质不太清晰,但能捕捉到青年愈发僵硬的身形。他低下头,仿佛在努力压制情绪,下一刻却猝然抄起身边的物件猛地掷出。
断裂声骤然响起,七零八落,伴随着他撕心裂肺的咆哮。
“滚!都他妈的滚出去!”
短短三十余秒的视频,以最后一帧定格——
宁惟远猛然抬起脸,面容模糊,神态却狰狞骇人,眼底的恨意赤裸,几乎无处遁形。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视频骤然切换,紧接着,一份检验报告投映在大屏幕上。
冷光映照下,陈仲同大半张面孔被阴影笼罩,他的神情晦暗难辨,声音却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