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这只?海鳗兽也没?有生下来。
她在海浪中生产, 疼到翻滚,用魔力催促着肚子里的小东西赶紧排出来,直到咬断脐带的那一刻,她简直精疲力尽。
最深的念头是想看?看?是哪一只?小混蛋让她痛成这样。
结果尾巴托出一团沾满她鲜血的幼崽,刚出生的海鳗兽鳞片还是半透明的, 眼睛像是珊瑚一样美丽,她注视着自己的母亲,浑身还包裹着胎衣,当挣开?胎衣的束缚时,阿菲亚直直朝着瑟琳娜游了过去,那只?小海鳗兽歪七扭八游着,把脑袋塞到了母亲的身边。
周围都是海鳗兽,连瑟琳娜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就是她的母亲。
下意识的,瑟琳娜开?始躲闪,她拖出别的海鳗兽出来当挡箭牌,然后嘴里嘟囔着说:“你认她当妈妈,别认我!”
“瑟琳娜!”
“不准多嘴!你当妈妈!”
可是阿菲亚就是知道,她的小小眼睛里充斥着爱意,她并没?有像瑟琳娜想象中那样认别的海鳗兽当做母亲,而?是绕开?眼前最近的海鳗兽,跟前跟后追随着瑟琳娜。
瑟琳娜用尾巴卷走对方,小小的浪花拍得她迷失方向,下一刻,那只?小海鳗兽又排除万难跟了过来。
即便瑟琳娜没?有那样欢迎她的到来,她仍然摆动?着小小的尾巴,不停跟着对方。
她发出哼哼唧唧的奶音,瑟琳娜第一次身为母亲有点茫然无措,她紧紧盯着这个小混蛋,看?着她万分可怜的模样,导致她不得不用最柔软的腹部裹住女儿。
这个团子在她肚子里待了很久,朝夕相处的时候,瑟琳娜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胎动?。
现在她们亲密无间贴着彼此,从腹部她感受到来自孩子的温暖,任由着海水冲刷着身体,瑟琳娜好像遗忘了当初阵痛当初的咒骂。
一时间,她的心也柔软了起来。
她心想着以后再找她算账,现在,先,喂奶吧。
随后整片海域都泛起了光,浮游生物的磷光照亮了一切,恍若星辰骤然亮起,一切都是为新生而?欢庆。
族群也在欢庆阿菲亚的到来,那只?新的生命是所有海鳗兽的期望。
她私下问过别的族人,孩子都是这样可恶吗?
没?有海鳗兽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但是瑟琳娜知道,自己对那只?小小的海鳗兽产生了近乎于?盲目的爱意。
此时的罡风又撕裂了她肩头的血肉,剧痛催生出更加清晰的画面,阿菲亚成功跃出水面的模样,第一次牙牙学语喊出妈妈的时候,她被蘑菇迷倒晕乎乎待在自己身边,迷迷糊糊呼唤着母亲。
就连阿菲亚这个名字,也是她苦思冥想许多日夜才决定好的。
这个名字是光明希望的含义。
太奇怪了,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是一个无比自私的母亲,结果面对阿菲亚她总是节节溃败。
从那样抗拒,觉得自己不会成为一个好的母亲,到后来她觉得整片海洋都应该送给眼前的小家伙。
疼痛算得了什么呢?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母亲实?在是一个诅咒,将她变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
她再也没?有从前火爆的脾气,她再也不会冲动?地?去做冒险的事情,她总是在掠过海洋时,看?到任何一个新奇有趣的东西,都想要带回去给孩子看?一看?。
孩子成为牵绊母亲的枷锁。
她不再像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样无拘无束,她变得温柔变得循规蹈矩,变得不再那样肆意。
如同美人鱼用美妙的歌声换取了人类的双腿一样,瑟琳娜在七年?前用自己的全部力量换取了囚禁自己的牢笼。
这座孤岛的每一个阵法当中压着的都是瑟琳娜自身的力量,她磅礴的力量变成束缚自己的牢笼,即便是她本尊站在这份绝对的力量前,仍然会变得无比渺小。
这些分散的力量不但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岛屿,而?且也让一只?魔物从王座上走下来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瑟琳娜现在的躯壳只?是置放她灵魂的器皿,这个器皿再也无法使用当初那样高深的魔法。
她昔日亲手种下的罡风墙正在撕扯她如今的肉身,她的掌心贴在风墙的刹那,血脉深处的共鸣刺痛着她的神经,那些龙卷风吸入她喷洒的血液,逐渐染成深海漩涡。
她仿佛看?见女儿正在因为王血的复苏而?暴走,继而?被王血侵蚀,她仿佛听到了阿菲亚稚嫩的声音正在深海中无助地?一遍遍喊着她妈妈。
阿菲亚好像出现在她的眼前问她,是阿菲亚的错吗?
瑟琳娜的眼睛里全是湿润,她无数次想要捧着孩子的脑袋告诉她不是的,阿菲亚是一个很乖的女儿,她这一辈从来没?有因为生下阿菲亚而?后悔过。
她只?是害怕自己的血脉会伤害到女儿。
双王相噬是自然的法则,是瑟琳娜找不出答案的东西,如同一定要有一方注定死亡,那么瑟琳娜愿意自己沦为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