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出现在城门处,对这帮农户们道:“天宁寺安排了大家的住处,你们随我一同去天宁寺避难。”
这帮农户们一见,来者是一个身着绯红官服的朝廷官员,他们一个个不满的情绪顿时乍起。可他们吵吵嚷嚷之声尚未平息,城门外,擂鼓阵阵,刀剑厮杀之声突然在耳边炸开。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役开始了。
严律放下心来。
那个当年,自己恨不能一拳头砸死的太子燕玄,他回来了。
愤怒的农户们,这会儿只能跟在严律的身后前往天宁寺避难。
天宁寺的寺门早已大开,明净大师随众多比丘尼一起,安抚了这些百姓,并领着他们去了后院的干净寮房。
严律见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便准备去城门那儿再瞧瞧情况。
谁知,他还没离开,却听见明净大师道了一声:“严大人,请留步。”
严律双手合十,问:“大师还有什么所需的吗?等会儿忆雪轩会派人送饭菜过来。”
明净大师笑了笑,道:“先前你不是说,要为你家夫人祈冥福的吗?贫尼已经为严夫人写好了祈福花笺,并诵经完毕,这会儿已经悬挂在祈福院里的长生树上了,你要不要随贫尼去看看?”
“好,那就劳烦大师了。”
祈福院就是金尊大殿一旁的小方院,里头种了一棵棵品种不一的花树,每一株花树下,都放着一圈长明灯作为照明。院落的四处也悬挂着长明灯笼。整个祈福院不论白天还是深夜,都是一片清明与祥和。
却在院落的一角,有一株百年银杏,与前院的百年银杏遥遥相望。
明净大师道:“这祈福院里的百年银杏已经超过三百年了,前院的那一棵才刚过百年,因而祈福院里的银杏树,我们又叫它长生树。寻常祈冥福的花笺,都挂在这长生树上。”
说罢,明净大师走到长生树边,拿起一枚祈福花笺递给严律瞧,那上面写的是严简氏,名雪烟,祈冥福者,是严律,所对应的逝者身份,是亡妻。
严律很满意。
却在此时,听见寺庙外的街市上,传来百姓们一阵阵的惊呼和抗议声。
原来,是城中百姓们得知,这次突然攻打幽州城的,正是辽北那边的金人。
前段时间,那帮捡了齐衡金牌子的学子们,当时就看到金牌子上写的懿旨,是太后让齐衡去会宁府,将大虞的战报交于他们王上。
这么些天过去了,金人果然派兵来攻打了。
所有百姓们将这前前后后的因果,全部深想了一遍,一个个顿觉愤怒不已。
他们离开家门,冲上街巷,成群结队地向着皇宫的方向游行抗议了起来。
严律抚着漂亮精致的祈福花笺,就像抚摸着简雪烟生前白皙精致的脸。他的耳边听着街市上的游行抗议声,他真心得意极了。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掌握之中。
既然这会子闲来无事,整个大街上又都是游行的百姓们,眼下若是想要去城门那儿,估计是挤不过去的。
于是,当明净大师去后院寮房安排逃难百姓们的住处时,严律便独自在这祈福院里,闲散地翻看起其他祈福花笺起来。
直到这会儿他才明白,原来那些花树上的祈福花笺,都是给活人祈福的。
唯独这三百年的银杏长生树上悬挂着的,才是祈冥福的。
给活人祈福的花笺上,祈愿的内容多种不一。有升官发财的,有生意兴隆的,但大多数还是祈愿家庭和满,康顺平安。
反观银杏长生树上的祈福花笺,基本上写的,都是保佑,是思念,是祈愿来世缘。
突然!
严律的余光一闪,看到在斜侧方,有一个祈冥福的花笺上,好似写了个“简”字。
因是简雪烟的姓氏,严律不免生出一丝丝亲近,他抬脚便向着那个写着“简”字的花笺走去。
可当这花笺上的字迹映入眼帘时,严沓樰團隊律轰然大震,只觉得满世界的惊雷全数砸将在自己的周身。
因为,不仅那祈福花笺上的字迹是严律最最熟悉的,更让他震颤的,是花笺下面的署名落笔。
雪烟!
严律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心脏似乎被命运的力量倏然捏紧,几乎快要不能跳动。
他发疯了一样地去翻看这祈福花笺周围的那些,有祈愿简明华的,有祈愿简夫人的,有祈愿简家老太太,有祈愿简家上下所有奴仆的,甚至还有祈愿简雨烟的!
每一个祈福花笺下的落笔,都是雪烟。
雪烟。
雪烟……
雪烟!
全都是雪烟!
天知道,他有多熟悉简雪烟的字迹!
在严律帮简明华做事的第二年,太子燕玄去周边城镇微服私访,有时接连数月不能回金陵城。那会子,燕玄总是给简雪烟写信。
太子的信笺是必须要回的,简雪烟所回的每一封,都是交由下人去转给驿站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