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台。
-那我晚点去营地接你?
-不在营地,去华哥家,营地的设备在维护。
-哦……好吧。
接着就像失重一样,沉沉坠下去。
-那我给你留宵夜,你晚上回来吃。
-别太累,工作加油。
-我跟舅父调了班,下周三晚回来陪你。
还在下坠,却又忽然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就像颗被摩擦殆尽的陨石,只剩一点灰,风一吹就散得干净。
-那今晚呢?
-今晚也不回家睡吗?
-这周不行,君怡那边要准备打官司了,舅父抽不开身。
-下周就好,下周我尽量多抽几天回来。
-知道了。
姜乃按掉手机,揣回口袋里。
他知道陈君颢家里那堆糟心事,对那些蛮不讲理的亲戚也略有耳闻,也知道陈君颢心里的歉疚,无论对阿婆、君怡,还是对他。
他想陪在陈君颢身边,去分担他那份过分沉重的责任心。
可生日礼物的回忆越清晰,此刻的空荡就越难捱。
当发现自己在陈君颢的世界里,永远排在“责任”后面时,心底那点自私就开始悄无声息地疯长,日日夜夜,像长了刺的藤蔓,缠得他心口发闷。
别总说“好吧”,别什么都自己扛。
就不能任性一次吗?就不能说“我想见你,现在就要”,然后不管不顾地跑出来,直接把他绑走,关进只有两个人的屋子里,摈弃所有烦恼,只做尽想做的事。
可陈君颢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
最关心的永远是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乖乖睡觉。
叫他不要担心,等自己回来。
然后又一根筋地扎进那片漩涡中央。
姜乃起身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苹果汁。
连这也是陈君颢提前买好,塞进冰箱的。
他拧着眉一口气喝干净,洗完杯子,换好衣服,出了门。
“律师说还是要翻聊天记录,”梁家耀倚在窗边,沉声说,“目前你家那个表姨的证据是最有用的,至少算半个间接目击证人。”
“那她作证了吗?”陈君颢头也没抬,电容笔在平板上划过一道细线。
“没去。”梁家耀叹了口气,目光扫过病床上安静的阿婆,压低声音,“不是我说,你家这破事,整得跟宫斗剧似的,两边站队要不要这么明显。你都不知道我为了策反那个妍表姨,费了多少口水。”
陈君颢无奈笑笑:“那你策反成功了吗?”
“我真搞不懂那女人怎么想的,”梁家耀烦躁挠了把头发,“前一天还说可以出庭的,结果当天又反悔了,玩我呢?”
“这种事,出面就容易惹上一身骚,更何况人家有家庭,有儿子。”陈君颢声音轻了些,“她那妈又是个听风是雨的,两边为难,她心有顾虑,肯定会谨慎些。”
双指捏合,他把画布缩小了些,笔尖一转,写下几个小字,又问:“聊天记录翻到了?”
“翻是翻到了,一堆视频和图片呢,只能一张张、一帧帧地筛。”梁家耀顿了顿,忽然一咬牙,“操!那个畜生……干一次就算了,还干了不止一次!自己家干了不够,还敢去别的亲戚家!”
他说得来气,一拳砸在窗台,“我都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谢’他!谢他的胆大包天,才让你那表姨当时多了个心眼,拍到了君怡被他带走的证据!”
陈君颢笔尖一顿,没接话。
梁家耀深吸几口,勉强压下火气,偏头看了他一眼:“你一天天的写啥呢?画画?”
他刚想凑过去看,陈君颢却“啪”地一声,按熄了平板。
“没有……就随便记点东西。”他把电容笔卡回笔槽,合上保护套,“行了,你回去吧,别让阿怡一个人在家太久。”
“哦。”梁家耀识趣地没再多问,起身走到病床边,弯下腰轻声说,“阿婆,我系阿耀啊,今日替阿怡过嚟探你,阿怡好挂住你啊,快啲好返,到时我请你食清远鸡啊!”
阿婆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喂!”梁家耀一惊,忙朝陈君颢招手,“快看!阿婆眼皮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