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马二从衙门离开宝珠便叫蒋实偷偷跟着他,怕这人打个回马枪看出来几人是在做套给他下,也防着他闹出什么幺蛾子。蒋实尽心尽力,只说现下人住在桥洞下面,饥一顿饱一顿地朝人乞食吃,宝珠叫蒋实去寻几个闲汉地痞,去桥洞底下吓唬了两回,这马二怕的没过两日就乘船跑了。
他先还想着回老家,请族老长辈们来汴京,给这什么掌柜的与这该死的婆娘一番颜色瞧瞧,可他回家前直接打听了一番,晓得这店后头有人,那掌柜的大哥如今在朝为官不说,还有汴京做官的姑父,什么在带着人来汴京寻她麻烦的心思哪里敢再提。
“那无赖已经回去了,身上确实一文钱没有,去当铺将身上衣裳鞋子都当了,换做破衣烂衫与一双草鞋,便是如此船资还是不够,我怕夜长梦多,偷偷塞了些钱给船主,叫着船主允他赊帐,人家一应允,他就乘船回去了。”
天越来越暖和,蒋实跑了一圈,将与宝珠打听来的消息说与宝珠听,待说完才猛灌了一口水。
宝珠夸他差事办的利落,又与他说道,“这两日陈娘子人歇在客栈,如今这无赖既走了,你便去知会一声,叫明儿正常来上工。”
蒋实略歇了歇便得了吩咐去客栈寻陈娘子。
原想着叫陈娘子今儿先歇歇,好回去将家里归置一番,好几天没回去,只怕那马二先前摸进门将家里乱造一通,陈娘子回去一趟见门依旧锁着,屋里没变样这才放心。
陈娘子等不到明儿,回家看过便与大妮儿一道回食店了。
“耽搁这么久,店里也因我少了许多生意,哪里好意思再歇着——”
大妮儿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母女俩看见宝珠便欲磕头,宝珠可不敢受,手忙脚乱将人拉起来。
大妮儿一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宝珠,声音透亮朝众人说道,
“我改了名儿,往后与我阿娘一起姓,就叫陈乙。”大妮儿挠了挠头,“阿娘教我写的第一个大字儿就是乙,原先在家时阿娘虽教过我认字儿,可我到底认得字儿也不多。这个字儿又好写又好记。”
伙计们挨个喊了她一声,她也眼眶红红的一声声应下,
“我定会好好跟在阿娘后头学厨,等我学成了往后就要做汴京城排第一的厨娘!”
宝珠看她有几分志气,更喜欢这个小姑娘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若是成了汴京城头一号的厨娘,我还得早些将我们食店挣成汴京城排第一的食店才勉强配得上你哩!要不然到时候可留不住你哩!”
小姑娘吸吸鼻子,“哪里还要挣,咱们食店现下可不就是第一——”
一群人被这话逗得哈哈大笑,甄父这几日给宝珠食店帮忙,他那小徒弟年纪也不大做事麻利细心,假以时日必定又是一个好厨子,宝珠早早留意到了,她这食店若是还要在扩张或是开旁的分店,可不得请这些知根知底的庖厨。
这几日宝珠一直守在店里,也是有些身心俱疲,今儿便提早一点回去了,连日忙碌回去都是倒头就睡,就今儿有些功夫在院里坐坐,一看宝瑢接的庙里的版画已差不多完工了,一张张刻在好木材上的佛像慈眉善目。
“阿姐,你明儿将是店的骡子车借我使一使,我要将这些画送去庙里。”宝瑢系着襻膊,用小刷子轻轻刷着画上的木屑,“若是这版画庙里师父们觉得好,我这名声也就要彻底打开了,往后旁人再来找我,我可就要端着轻易不与人家画了。”
宝瑢美滋滋的想,又与宝珠开玩笑,“阿姐现下要不要我的画,只十两银子我先与你画一幅,等往后我出了名儿,这个价可就再买不着了。”
宝珠拍了拍他的脑袋,笑她,“人家文人墨客都是清心寡欲不逐名利的,偏你掉进了钱眼儿里。”
“我是一颗世俗心,有了银钱,才好去做更大的事儿嘛。”
宝瑢撒撒娇,宝珠便花出去十两银子。只看她宝贝似的接了银钱,又拍着胸脯朝宝珠打包票,“阿姐可莫要小瞧我从,前虽画景更好些,但如今由师父指点,无论哪样动物,我都手到擒来,如今这一门技艺可今非昔比,阿姐你只留着画等我扬名就是。”
宝珠夸了她两句将人夸的直摇尾巴,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点头应下,嘱咐宝瑢今儿晚上不必再留她的饭,说完便回屋一觉睡到暮色四合,再起身一时竟分不清这是早上还是晚上,坐在床上清醒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徐娘子看她屋里点了灯,拿着一张单子就来找宝珠,
“去年我便囤了好些黄花梨木,虽说咱们家不讲究这些,可该有的阿娘还是得给你配齐,与你打一张床、柜子之类的大件儿,还有箱笼、架子、马桶一类的小件儿,现下已经都打只等雕花了,你明儿得空去木匠铺子里头瞧瞧喜欢什么样式,选好了还得赶着雕出来好上漆。”
“这都四月里了,婚期将至,那婚服你也是半点不上心,上回与你说了请了致祥楼的熟手师傅来做,你也是半点不上心,做婚服的师父说到下月估摸着也差不多,到时你去试试,若有不合适的再改一改,等取了婚服你稍绣上两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