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小厮拿了绳子来,将茶花五花大绑,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张手帕,给她抬了出去。
至于茶花的结局,黄氏就不知道了,有人说茶花投河死了,也有人说茶花悬梁自尽了。
裘智看她脸上表情晦暗不明,微一沉吟,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没有打断,而是让她继续说下去。
黄氏为了女儿,捏着鼻子,勉强接纳了谭正骏。最开始双方还算相安无事,但只要一想起谭家的财产以后都要便宜那小崽子,黄氏忍不住怒火中烧。
而且她越想越觉得谭正骏不靠谱,同父异母到底隔了一层,以后未必会提女儿撑腰。
如此过了半年,黄氏再也忍不下心里这口气。趁着谭瑾庸去衙门,打算掐死谭正骏,一了百了。
黄氏来到谭瑾庸的院里,看着谭正骏,心中五味杂陈。毕竟对方只是襁褓中的婴儿,她一时间又狠不下心来,就这么怔怔地看了半晌,最终硬起心肠,准备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孙姨娘急冲冲地跑了进来,神色慌乱,哭道:太太,不好了,大姐好像出花了。
这一变故如同晴天霹雳,让黄氏瞬间清醒,伸出的手赶忙缩了回来。
她突然想起当年在佛前立下的重誓,若能自己生下一儿半女,愿后半辈子积德行善,以报佛祖的大恩。自己刚生邪念,大姐就出事了,莫不是佛祖的警示。
黄氏说不信死后有灵,只是降罪于她的时候,她并不在意。现在事关女儿的安危,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黄氏不由瑟瑟发抖,看看谭正骏,又想想女儿,再不敢动手了。
大姐还是没能熬过去,不到一个月就走了。黄氏丧女,心胆俱裂,看谭瑾庸的眼神都和平日里不一样了。
谭瑾庸知道大姐是黄氏的软肋,如今大姐走了,黄氏没了忌惮,真的和自己疯起来,只能会闹得自己颜面尽失。
好在黄氏并不和谭瑾庸闹腾,也不对谭正骏下死手,只让孙姨娘偶尔磋磨他一下。如此一来谭瑾庸倒不甚在意了,夫妻俩算是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协议。
黄氏回忆完旧事,早已泪流满面,悲泣道:我当年只是起了那么一个念头,老天要罚就罚我好了,为何要罚大姐呢,她才七岁啊。
裘智心中吐槽:你那是起了个念头吗?你差点就动手了。
黄氏痛哭嚎啕,面如死灰,哀泣道:我这些年吃斋念佛,只为赎清自己的罪孽,生怕大姐在阴间因我而受苦。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原谅我,又带走了孙姨娘。
自从黄氏以为自己看到了孙姨娘的鬼魂,这几天夜不能寐,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这些年的大事小情。
黄氏虽然和谭瑾庸关系不睦,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对他还算了解。谭瑾庸家底殷实,绝非短视之人,不会为了蝇头小利而断送自己的仕途。
他在外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人缘颇佳。除了茶花这一桩事,再没有别的能让人嫉恨到下毒手的了。而且家中无缘无故地出现茶花,无疑是茶花回魂,前来报复,于是将当年的事讲了一遍。
裘智看黄氏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些什么。黄氏被谭瑾庸欺辱,确实可怜可悯,但她亦有可恨之处。
朱永贤最心急,追问道:后来呢?
黄氏置身于自己的悲伤世界,对旁人的询问充耳不闻,只是反复呢喃: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起坏心思。报应到我一人身上就好了,为了什么要报应给她们?
朱永贤和裘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均是无奈之色,看黄氏这吐苦水的架势,好像祥林嫂上了身,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待黄氏的情绪稍稍平复,裘智急切地追问:你说了这么半天,凶手到底是谁啊?谭大人咽气前,不是一直在说是她,是她吗?肯定认出凶手了。
谭瑾庸和黄氏二十年都在一起,既然谭瑾庸死前认出了凶手,那黄氏也应该认识,因此裘智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只要黄氏指认了王妈,自己立刻就能抓人。不然光凭王妈和茶花是老乡这一点,证据有些不足。
黄氏看看四周,心有余悸道:肯定是茶花的鬼魂,她恨我当年打了她那一巴掌,又要杀她儿子,所以回来复仇了。这个月份怎么会有茶花盛开,是她,一定是她。
裘智听黄氏说了这么半天,又绕回了闹鬼的那个理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得了,得了,你别推理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
黄氏略有些呆滞地点点头。
裘智清清嗓子,问道:我曾向厨娘打听过,她说给你送过一罐菌菇鸡汤,你喝了吗?
黄氏早就不记得这些琐事了,听裘智这么一说,才回忆起来,忙回道:确实有这么回事,但自从女儿死了,我不再吃荤腥,就让孙姨娘喝了。
黄氏说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缩,嘴唇微颤,愣了许久,不敢置信道:难道是鸡汤里有毒。
裘智轻轻颔首,默认了她的猜测。
黄氏脚下一软,瘫坐在地,又哭又嚎,心里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