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浮舟惊惶地颤声呼吸,心里却还为这份落差疑惑:宿傩他这么担心被女人背叛么?
“怎么了,呆住了。被吓到了?”还未想通整件事情,他就用带血的手掌捧住她的脸,不再禁锢着她。
只是手与脸之间胶着的血污依旧粘合,浮舟握住宿傩欲离开的那只手,干净细腻的指尖也染了血。
她慢慢将其移到唇边,铁锈似的味道愈发浓厚了,浮舟低下头,虔敬地亲吻宿傩的手。
双唇被血液濡湿,她想到,自己以前也曾经这样做过的。
遥远的回忆跨越时间,顺着收尾交映的场景,终于抵达终幕。在这里,浮舟完成了最后两桩任务。
她伸出柔软的舌头,探入宿傩湿漉漉的指缝,与深深浅浅的掌纹亲吻,设想这些血液究竟是源自眼眶或是胸膛……
彼时,浮舟远算不懂事,她如今也知道。
那种没什么特别见识的傻样,难怪宿傩会瞧不起她。
可谁能想到,那个当初不屑一顾的男人,现在又愿意为她摘下心脏?
也算是世事难料的例证吧。
她定下神,又想起最初无故被砍下的头颅,心中喜悦之情被冲淡。
浮舟细细为宿傩清理了一番手心,听见他呼吸粗重也恍若未闻,离开的时候还不紧不慢地舔了一圈嘴唇,才软下嗓子对他说:“我又不是傻瓜。再说,你之前不也说过,我软弱,但好歹还知道要找谁倚靠。”
宿傩直觉这话很怪:“我从没说过这种话,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觉得我会贬低你么?”
看呐,他也知道什么是好听的话,什么是刺耳的话。当时,宿傩确凿无疑就是这么调笑她的。
浮舟这么想着,嘴上却故意吊着他说:“所以…刚才你问的问题,自己也该知晓答案才是。哪有博学的人向愚昧的人求证的道理?”
浮舟到底是谁的女人呢?这是一个问题,聪明的宿傩当然能得出自己的答案。
而愚笨的浮舟只顾得上蝇头小利。她脱下外褂,轻轻罩起被主人丢弃于地上的一地狼藉。
她动作比对待将逝的花瓣更小心,比对待缱绻的爱意赠礼更多情,拾捡她自己的生命。
至此,功业已毕。
脑海中乌鸦称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成功者。】
第一个是谁浮舟实在不在乎,也没有时间搭理对方。
宿傩被浮舟这种飘忽又胸有成竹的态度搞得恼火,又见她漫不经心的动作,分明再前些时候,她舔舐他的手心时还不这样。
他伏下身体,压在她的背上,让她的头发全都落进一滩鲜血里。
他胸膛中流淌的血,也一并揩拭在了她原先光鲜的衣服上。
“这么快就翻脸?”他说道,还拽她耳垂,一下一下,捏着,拉扯,轻轻摩擦。
浮舟没从里面感觉到威胁,她只觉得……
现在是夏天,脱去外褂的浮舟一共只剩两三件,这下可以保证连她的背上皮肤都洇了血渍。
就这样,浮舟被这个本该森冷冒着鬼气,却只有情、色的动作逗笑了,无暇应对乌鸦道喜。
她笑他:“怎么了,我难得这样说两句,你就不开心了?”是不是有点幼稚呀。
口鼻间俱是引人皱眉的气味,黏糊糊的触感在夏天让人避退……本该如此的,但两人都仿若不觉。
他紧紧贴着她。本来,她会对宿傩那么热那么烫还要硬凑上来的举止有所不满的。
宿傩也知道她怕冷又怕热,一般不在这季节随意亲昵。现在闹起脾气来,就把什么东西全都抛之脑后了。
浮舟也不是蓄意要让这个男人生气。说完后就回头探宿傩的衣襟,摸往他的身体,言语中还是关切:“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大感稀奇:“不得了,你的良心回来了,是把我的装进去了?”
宿傩眼见着浮舟罩在地上的外袍下像是展露了什么戏法,原先落在那里的脏器就笑容于轮廓中的缝隙,其中又有一件心脏,故而这样说。
浮舟撒娇道:“不要这样说话嘛,你说你总是这样,还要我怎么好好跟你交流?”
兜兜转转,又成了宿傩嘴巴不饶人的问题。
浮舟见缝插针批评了一句,同时也没忘了
自己的本意是关心。
那是当然的!人家刚刚少了一只眼睛,又没了心脏,现在虽然还好好的中气十足压在人身上,但于情于理都要问候下。
浮舟趁他稍微抬起身子,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正对宿傩,与宽大结实的身躯相拥:“真的,谢谢你哦。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
“毕竟是你的人呀。”
而宿傩也揽住怀中的人,他说:“先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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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因为不想老婆知道他在不高兴的老头正在偷偷瞪她,但是也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