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她倒是相信,不过:“伏黑同学也在,所以请你离开。”
“我在门外等你,快点。”宿傩走了,他发出了浮舟也能听见的抱怨:“真是麻烦…”
她相信,最觉得麻烦的人是那个被困在自己身体里没法说话的人。不过伏黑惠没办法说话,被压制,消音了,也就被当成不存在了。
真的不存在吗?她低头摸了摸发烫的脸,干笑,更衣,同病相怜。
换好衣服后,浮舟刚走到门前,外头的人就拉开门帘,正是一只手还揣在衣襟里的宿傩:“怎么还这么忧郁?”
宿傩的手从门上移到浮舟的下巴,挑起:“在想什么?”
“在想…你要是高20公分这个动作会更有说服力。”
“胆子真大,啧。”宿傩并未生气,目光还停留在她脸上。“里梅做了饭,禅院家有不少好食材,跟我来。”
他牵起她的手,带她进了一个房间,地板上散发着热气,焐得人暖烘烘。
“他们在这里安了地暖…”浮舟被拉着坐在宿傩旁边时还在分神。
“但你睡的房间没有,早知道该让你住主屋的。着凉了?”
“没想到在一家之内还能看到这么明显的阶级--刚才进来的庭院松树和细沙都很值钱,他们愿意在景观上花费大量金钱。”
浮舟遥遥指向两侧打开的屋门,天光自松针缝隙倾泻,石头上烙了太阳的斑点。
却吝惜一点电费。
宿傩不在乎:“谁知道呢,反正全死光了。”
浮舟问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原家主亡故,遗产流落旁支,人心涌动。”宿傩回忆了一番,整合道:“一个小丫头奉家主令来回收忌库武器,被暗算了,没死,在一周前血洗了这里。其他所有人都死了。”
“现在禅院家是她的了?”浮舟就故事下饭。
“不。”宿傩拇指指向自己,“这位才是。”
“?”
“小姑娘有点意思,和胞妹是双生子,她是不完整的天与咒缚,妹妹是咒术师。双子中妹妹死去后她就彻底没有咒力了…其实原先也没有,但双子会被识别成一个整体,因此到那时束缚才正式成立。”宿傩知道浮舟大约不太了解这些,额外解释了几句。
可浮舟听了个大概,仍然迷迷糊糊:“好吧,你知道的真多。”
“伏黑惠知道的信息。”宿傩揽住浮舟肩膀:“他就是禅院家流落在外的旁支,术式不错,做家主还差点意思,如果不是他,不至于死这么多人。禅院真希也不会变成那样……”
浮舟不认识他说的那个人,但她插了一嘴:“你在故意贬低伏黑同学?这样做有什么意图吗?”
“你很敏锐。”宿傩扬起眉头,靠近,靠近,到她耳边:“简单来说,我打算摧毁伏黑惠,这不过是点开胃菜。接下来我要去仙台。伏黑津美纪在那里。”
“可她不是已经被侵占了身体吗?”
“大概还活在某个地方吧,万没变回本相。”
不安顺着脊柱攀爬,浮舟问道:“你准备做什么?”
“杀了她。”
听到答案她猛然转头,看见宿傩眼底的笑意。他认真的。
“怎么了?这副表情。我以为你会稍微高兴点,今天以后,万就再不能威胁你了。”
再也不会有万了,只有灰烬。她埋葬得比浮舟早。宿傩眼神温柔,连黑色的线条都柔和下来。
可浮舟的安全感却随之消泯,她落下的筷子打翻了小碟,收回手,握放在腿上:“……”
浮舟没办法说自己会因此高兴,因为她实际不会;她也没办法否认自己对万的戒备,因为她的确深感威胁。
空气里弥漫着悲伤,浮舟顶着宿傩的目光,心咚咚直跳。
她用颤抖的声音问他:“你能不能别这样做?”
“为何?”
“我觉得……伏黑津美纪好像还能活一活。”
宿傩玩味看她,看她连自己都相信自己说辞的不自然。他退开了点,似乎要给她一个自由发挥的舞台。
浮舟不是没有发现宿傩的举动,他从对话中脱离,身份转为观众,但她仍然要尽职演绎。浮舟在被观赏评判的境地里舒展辩才:“我觉得她不是自愿成为容器的,而且你说她还活着。我知道你很强,他们都这么说,你能不能…在解决万的基础上巧妙地留下她呢?”
宿傩凝视,愣神,继而大笑起来。浮舟也搞砸了,她辩才很坏。
“你真贪心。”宿傩这么说,表情严肃起来,“对我没好处。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好人,而且这样我就不能摧毁伏黑惠的意志了。”
浮舟又迫切地问:“你为什么要摧毁他?”
“我觉得伏黑惠也不是自愿成为容器的。”宿傩动作娴熟,捏了捏她的后脖子:“你愿意么?”
浮舟哑然,她不愿意。她感觉到宿傩在警告她,她……她其实会是很合适的容器,如果不是伏黑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