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父面露不忍,上前搀扶她。
此时陆风眠脑中混沌尚存,面对一路上舅父提出的问题,回答得模棱两可。甚至进到祠堂,对上排排漆黑的灵牌,再听到安慰关心话语后,连先前他问过什么都忘干净了。
“你父亲他啊,刀子嘴豆腐心,很久前我也长受他责骂……”
“他是我认下的兄长,长兄如父,我不好说他什么,但他有时对你确实太过严苛,害。”
劝慰的话她是半句没听进,只是再次觉得耳熟,似乎舅父很早前说过同样的话,又或者是舅母。
“舅父,您还记得我娘是怎么死的吗?”陆风眠不惜打断对方,硬插进句话来。
说完不仅舅父懵了,连她自己也懵了。她遥遥察觉有红线在脑海里飘过,尽管识不清,却下意识知道这条消息极重要,重要到关乎身家性命。
但为何回问出‘母亲是否难产而死’的问题?
难道自幼的认知有误,可告知她这些的人不止一位。在模糊记忆里,父亲、舅母、闺中密友,皆是如此告知的,无一例外。
谎言都会有漏洞的,不会像现在一样,每步棋都对应的上。
再者这要是谎言,她此后又能信任谁?
商家给出的消息是,母亲与舅母不合,屡发争执最终导致母亲难产而亡。陆风眠犹疑期间对方请出了,多年前下慢性药的证人,证实舅母不仅仅是过失害人,她甚至找人买过红花。
自己在京城名声差得很,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曾为商家妇,却因某些缘由结姻半年就主动离异。
尽管不为私奔不为虚荣,名声还是臭到了水沟里。
再者,舅母不久又为她定下了口头婚约,那家人奇迹般地应下了。不少人就调侃宋家大少爷是接盘侠。
赵府商府皆说母亲难产而亡,多半不会有错。两家关系紧张,要是有搞垮离间对方的机会,大约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那隐约感到不对劲的地方,或许不是出自自身,或许是旁人同自己哭诉过,情深意切难免记忆深刻,混杂进了原有的记忆碎片里。
陆风眠神情变化莫测,沉默良久吐出句,“先前罚跪时,一直头晕想吐,想起了很多别人跟我讲过的故事,倒是让我想起了自己娘亲。”
“舅父你别放心上,我不是有意提起伤心事的。”见舅父脸色变差,她连忙往回找补。
“唉,往事不提也罢,”舅父伸手拍了拍陆风眠左肩,青绿脸色并无缓解,幽幽叹气道,“你父亲就是因为此事,伤心了多年。”
乌云揽月,狂风骤起,穿堂风吹得满鬓汗湿的陆风眠一阵激灵。
她识相地没往后扯皮,暗中转化了话题,心里不断唾弃自己。
暗夜不静,经过漫长的沉淀,陆风眠双腿已不剩多少知觉。闲着无聊,她将白日发生的事拿出来细盘数。
京城没设宵禁,不少地方也会放射烟火,但一般观赏性更强,可视范围不远。但她放出的烟火有明显信号性,十里外皆可见。
秦国强盛,地方节度使自前朝式微,城中就不再有管制烟火的条例。陆风眠没事作个死,也无伤大雅。
只是按父亲所说,废太子前去骆梁山别有内情,还上奏了彻查齐鲁瘟疫案。
齐鲁瘟疫案当时是由,宋家和商家人一同负责的。
等疫病平息,京中却流言四起,传宋家贪赃枉法。疫病轻时提前收购了大量鱼腥草,在朝廷发银治灾时,又高价卖出赚国难财。
但那时宋家治疫有功,其他低买高卖的商贾早畏罪自尽,无从查证,只好把传谣者除以斩刑,以儆效尤。
而如今,废太子和宋家二少爷,同时出现驼梁山实在引人深思。
遇上李清淮时,她身旁虽无多少护卫,山下外围却已被禁军锁住。让出不让进,明显有备而来。
沉重木门留了条不甚宽敞的缝隙,风从外面席卷着陆风眠后背。发冷中风渐渐消散,乱杂地巡逻声也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