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
甚至,他没有低头看一眼那个被救起的人,麻木的目光急促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方引紧紧地盯着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陡然相碰。
天边最后一丝紫红色的霞光消失了。
夜彻底凉了下来,海风掠过穿过稀疏错落的椰林,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全世界仿佛和潮水一同褪去,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
谢积玉大步跑到他的身边,腥咸的海水泡红了他的眼睛,弄哑了他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掉进海里了……”
方引望着他,还没说话,一阵铃声忽然响起。
谢积玉愣了几秒,从湿漉漉的衣服口袋里拿出那个还能使用的手机接了起来:“关岭,怎么了……好,我们马上就去船上……”
“喂,是我。”
方引抢过电话,对面的关岭也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硬邦邦的声音。
“我们今晚先留在岛上,你按照你的既定计划,不用管我们。”
他挂了电话之后便按了关机键,并随手扔到了沙滩上。
谢积玉以为他不高兴,便有些着急:“你一直没回来,我还以为……”
“以为是我,所以就能连基本的安全意识没有吗?我还记得我当时在你家泳池溺水的时候,你可是说得头头是道。”
想起那次往事,谢积玉知道自己当时的态度一点都不好,方引最后还被他说哭了。
“对不起,是我太急了。”
看着眼前人又是一副蔫下去的模样,方引陡然生出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夜晚略带腥咸的海风,眼神忽然变得清明且冷静。
“其实方敬岁死前跟我说过一些话,我才意识到我再怎么厌恶他,也改变不了他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这一点。这就意味着我继承了他的基因,骨子里有些东西是很相似的,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极端的选择。”
谢积玉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但态度倒是很认真:“血缘关系并不代表你跟他是一样的。”
方引安静了一会,忽然目光下垂,落在了对方曾经被自己扭脱臼的手臂上。
“虽然最后没成,但那天晚上我确实决定要杀了方敬岁,这是事实;后来把你弄伤困住,这也是事实。难道,你能忘了吗?”
谢积玉双眉微蹙,额发被海风吹得凌乱,但方引能感觉到他目光里的重量。
“其实在很多你不知道的时候,我都有过这样的行为。”
方引顿了顿,声音忽然森冷了一个度。
“再加上现在你受我的影响,保不准我会在什么时候拿‘纽带’来要挟你。甚至这个行为都不一定受我自己控制,说不定我会变成一个不正常的人。留一个随时会发疯的人在身边,怎么看都挺傻的。”
“其实那天晚上,我确实害怕你做出万劫不复的事情,为了一个仅仅只有血缘关系的人付出下半生的代价。但在事情结束之后,我才意识到,其实你并不是完全地不不在我。”
方引一怔,随即自嘲地笑了一声:“是么,说来听听。”
“十六岁那年你差点杀了方敬岁是为了周知绪,几个月前也是这样。其实你知道的,只要你提要求,说让我想办法做了方敬岁,我肯定不会拒绝——毕竟我亏欠你那样多,你也对我再无好感,没道理不利用一下——但你把我留了下来。”
方引嘴角的弧度僵住了。
“就像两年多以前,你在悬崖上对周叔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只是为了保护他而已。”
方引移开了眼睛,声音变得有些闷:“你这么说,也不怕是自作多情。”
“就算是自作多情也好。就像你当年跟我结婚的时候,也在心里思考过我是这个什么样的人吧,后来相处过程中你也清楚当时的我对你并不好,可你还是留在了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