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羽凝倒是还没见过祁璟宴在她面前板过脸,但想到他不怒自威的样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哥哥有时候就是吓人。”
祁璟宴站在原地,眼见着不远處那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一處窃窃私语,还不时偷偷朝他瞥来几眼,心下便已了然,这两人,准是又在编排他的不是。
他忍不住轻笑,弯腰将缠在腿边的麻绳轻轻解开,随后捏起那只偃旗息鼓的螃蟹,朝他们走去,寻了个由头搭话:“阿凝,这只海蟹瞧着颇为新鲜,不如晌午把它上锅蒸了如何?”
孟羽凝抱着屹儿坐到沙灘上,故意别开视线不看他,而是看着屹儿:“这蟹是屹儿的,得问屹儿。”
屹儿一听,立刻从阿凝懷里钻出来,伸出小手摆着:“不行不行,不能蒸,屹儿要养着它,和它玩呀。”
祁璟宴伸手就要还给他,可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拿勺子挖沙子的孟羽凝,他心思微转,递到一半的手又突然收了回来:“一只蟹罢了,有什么可养的,待会儿拿去给穆山蒸了。”
“不行,不能蒸!”屹儿气得跳脚,拼命伸长小手去够哥哥的手臂,“坏哥哥,快还给屹儿!”
可祁璟宴身量太高,屹儿又太矮了,踮起脚蹦跳了半天,小手怎么也够不到哥哥的手,气得小脸都鼓成了包子。
他转身,一头扑进孟羽凝懷里,委屈巴巴地向她求助:“阿凝,阿凝,你快帮帮屹儿呀!”
屹儿向来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平日里也从来不会无理取闹,祁璟宴平日对待屹儿,也像对待大人一样,凡事有商有量。
孟羽凝实在弄不明白,祁璟宴今日是抽的什么风,偏要这般逗弄孩子。
她把大铁勺一扔,利落地从沙滩上站起身,伸手便将祁璟宴手中的螃蟹抢了回来,还装作不经意在他脚上不轻不重踩了一脚,瞪了他一眼:“这螃蟹怎么就不能养了,我们屹儿想养便养,碍着你什么事了?”
屹儿仰着小脑袋,看见哥哥被阿凝训了却一声不吭的模样,顿时拍着小手咯咯笑起来,望向阿凝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孟羽凝弯腰将那只此刻颇为安分的大螃蟹放在沙地上,把绳头递到屹儿手中,柔声道:“好啦,拿去玩吧。”
“谢谢阿凝!”屹儿欢天喜地接过绳子,牵着他的新玩伴,乐颠颠跑走了。
孟羽凝又坐回沙滩上,看着屹儿在那大呼小叫地跑来跑去,忍不住笑。
祁璟宴在她身旁靜立片刻,而后撩起衣摆,自然地挨着她坐了下来。
他捡起她扔在一边的铁勺,就着她刚才挖了一半的小沙坑,接着挖起来,没一会儿,就挖出个大坑来。
孟羽凝原本打定主意今天一天都不理他的,可实在難以想象他这样的人竟也会坐在地上挖沙子,终究没忍住,悄悄偏过头望去。
恰在此时,祁璟宴也笑着抬起头看向她:“倒也颇为有趣,阿凝怎的想出这个玩法?”
她提前从府中特意备好了鏟子和铁勺,显然是以前这样玩过。
被他灿烂的笑容晃了眼,孟羽凝一时也忘了还在同他闹别扭,脱口问道:“殿下小时候,難道没玩过挖沙子,挖土吗?”
祁璟宴摇头:“不曾,这些玩法,在宫里不合规矩。”
孟羽凝同情地看他:“那殿下还挺可怜的嘞。”
祁璟宴轻轻笑了笑:“是啊。”
孟羽凝立刻起身,把扔在不远处的鏟子拿来,塞到他手里,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那殿下一个人好好玩儿,我陪屹儿去了。”
说罢,转身跑去屹儿那里,跟着他一起同大螃蟹玩起你追我赶的游戏来。
祁璟宴被扔在原地,低头看了看右手握着的铁勺,又掂了掂左手里的铁铲,再抬眼望向那一大一小两个欢快追逐的身影,终是忍不住摇着头,低低地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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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羽凝和祁璟宴单方面冷战了半日,就放弃了,因为这人总是温文尔雅,态度温和地找她说话,让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意思。
于是在吃晚饭的时候,祁璟宴将剥好的蟹肉自然而然地喂到她嘴边的时候,她顺势张口吃了。
这般一来二去地喂了几口,两人便又如往常一般相处自若了。
见阿凝终于不再同哥哥生气,屹儿心里头那块小石头总算落了地。
可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得得好好同哥哥讲讲道理,于是趁着阿凝随穆樱她们去海边骑马的空隙,小家伙去找了祁璟宴。
他迈着两条小短腿,踩着稳稳的小步子走到祁璟宴面前,努力挺直腰板,将一双小手背在身后,高高仰起那张稚气的小脸,板着小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哥哥,你往后,可不能再吓唬阿凝了嗷。”
祁璟宴低头瞧着眼前还不及自己腿高的小人儿,分明是个小娃娃,却偏要学大人模样来训话,他唇角忍不住就扬了起来。
屹儿见他居然还在笑,小眉头顿时蹙起,语气更加严肃:“哥哥,屹儿在和你讲道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