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看样子, 她只用了几秒钟就“忆起”了。并没有如桂月说的, 要花上几天几夜甚至几年的时间才能想起来。她暗自庆幸了下。
不过听了她这句话, 江亦奇没了好气:“你什么意思啊,想我死呢?”
“不。我的意思是。”陈怡静朝前面一指, “那里就有垃圾桶, 你丢那就行了。”
“我不要。垃圾必须要丢在教室后面的垃圾桶。你少管我。”江亦奇哼了声就撇开她,舍近求远地去后面找垃圾桶了。
陈怡静恍如隔世地环顾四周。
还是从前那间专业课的教室。
陆续有同学进门放包拉椅子, 坐下打哈欠等上课。
她那杯陈年的勾兑豆浆洒了一地还没处理, 只好随手扯了一把纸巾蹲下去把地面抹个大概。
“叮——咚——咚——”
“叮——咚——咚——”
久违的上课铃如期而至。
“怡静!”有人扯了下她的袖子。
陈怡静好像被突然扯回现实,依旧有些恍惚:“什么?”
室友徐可宜说:“问你一会儿去不去聚餐呢?下午还可以看球赛。”
“哦我……”陈怡静心有余悸,歇了下才想到要回答什么, “我还有事,今天就先不去了。”
另一个室友林衣说:“啊,你又拒绝我们啊。我们寝室四个人好久都没聚餐了。”
“啊。很久了吗?”陈怡静渐渐回神。
胡雨菲:“是啊。上次一起吃饭已经是暑假前的事了吧?”
“改天吧。改天我请客。”陈怡静说,“下午我要去一个地方。”
林衣:“嗯?你要去哪里?面试吗?”
突然,教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风衣的高个男人走进来,是戴维老师。他还是习惯戴着那顶黑色贝雷帽。
“各位同学,请坐。”
戴维老师的课还是一如既往,乏味。
陈怡静时不时地看江亦奇、刘欣悦还有她的室友们。
她像从前无数节课那样心不在焉,但不同以往的是,她从头到尾地沉浸在彼岸的种种里。她出神又出神,不住地追忆着,以回忆来使自己确信刻骨的记忆并非虚妄。
这场早八,没有兔子,没有藤蔓,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下了课。
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很快空掉。
“小怡静,你为什么总在看我?”江亦奇逮住她。
陈怡静:“友情提醒你,以后对车祸、猝死、被雷劈等一系列意外多加注意。”
“死陈怡静,原来一整节课你就是在想办法咒我!”
陈怡静笑了下。
“……你笑什么呢?”江亦奇看看她,“你今天有点奇怪。是不是因为我打翻了你的豆浆,还在计较?我不是让你少喝点那种勾兑的吗?”
“好喝爱喝每天喝。”陈怡静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包甩肩上,“走了。”
“你赶着去哪里啊?”
“去找人。”
“……”
她离开外文学院,疾步走向附近的法学院。
虽说两个院楼离得不远,但这还是她大学四年头一次去法学院。
踏进法学院院楼时,恰好是十点。
临近第二节 大课上课的时间点,法学院的同学鱼贯而入。
陈怡静倚在墙角,扶了扶眼镜,从来往的人群里找一个人。
——离开彼岸以后,又是一个近视眼了。
过了几分钟,她找到了那个身影。
大步流星,脊背笔直,玲珑又剔透。
“温佳。”她提高声音喊。
那个身影一顿,条件反射地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看清陈怡静的那一刻,温佳愣了又愣。
上课铃响起,她也恍而未觉,只是逆着陡然加速的人潮,慢慢走到陈怡静面前。
“你……找我?”
陈怡静点头:“是。”
“你——你认识我吗?”温佳又问,话里带着惊讶与隐秘的期待。
而陈怡静听她这样问,就知道温佳已经不记得彼岸的一切了。但这是她已经猜到的,虽然并不清楚温佳的结算属性值具体是多少,但应该不够打开忆之门。
陈怡静晃了下脑袋:“当然。我有话和你说。”
“你说你认识我……还有话和我说?”
“是。不过你先去上课吧,下了课我再和你说。”
“不。”温佳生怕她反悔似的,“有什么话要说,你现在就说吧。”
“啊?上课铃响了。”陈怡静说。
“翘一节没关系的。”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温佳没忍住:“你天天在教室后排睡大觉就是好习惯了吗?”
“嗯?你怎么知道我在教室后排睡觉?”
“……我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