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正在炫耀痛苦,棋童、祥安又抬进一个大箱子。应伯爵故意问道:“哥,这箱子里是什么?看着死沉死沉的,不会是哪个送的银子吧。要是实在用不掉的话,我们做兄弟的可以帮帮忙。”
西门庆笑着解释:“哪来的银子,都是她们的换季衣服。这不,眼看着就要入秋了,我帮你几位嫂子做了点衣服。刚才那箱是你大嫂的,这箱是你二嫂的。”
常峙节掰开指头算道:“一个嫂子一箱,六个嫂子就是六箱,这得要多少银子啊?”应伯爵嘴一撇:“人家就六箱?哥一个人还要做几箱呢。”
常峙节不禁感叹道:“哥,您真是大财主啊!小户人家做件衣服要穿好几年,哥哥府上换个季就一人做一大箱。”西门庆有点得意:“这算什么。要是过年过节,她们做得更多。”
应伯爵趁机说道:“哥,我来是帮常二哥做保的。你有银子就借他几两,不要让他跑来跑去的。”西门庆转头说道:“常二哥,你能不能再等几天?最近真的有困难。”
应伯爵笑着解释:“不是他不能等,是卖家不肯再等了。刚才我从他家里出来,卖家非要轰他出门不可!我好说歹说,人家就是不答应。最后我说来找哥哥商量,这才勉强宽限一天。”
西门庆随口问道:“这卖家是什么人?”应伯爵笑笑说:“是尚举人。他这哪是撵常二哥,分明是给您脸上抹黑嘛。”西门庆一听就火了:“这个狗东西,眼里也太没水了。他那房子不要买了,你另外找个地方买几间,要多少银子我给。”
应伯爵连忙报价:“有五十两就足够了。他又不要什么气派,差不多够住就行了。”西门庆立即答应了:“正好有人还了二百两利钱,那就先给你五十两。”
玳安进去大半天,结果搬来一锭五十两大银。尽管这样,常峙节还是激动不已。他左一揖右一揖,边拜边说如何感激。西门庆脸都红了:“好了,不要再拜了,谁让我们拜过把子呢。”
应伯爵又送一顶高帽:“哥这话说得真好!自古乐善好施的人,子孙都会兴旺发达。”常峙节连声附和:“是啊,是啊。来年哥哥还能添个公子,到时候我们再来祝贺。”
两人又极力奉承一番,这才兴高采烈出了门。外面的太阳异常热烈,照得心里亮堂堂的。常峙节刚到街上就想逃跑,被应伯爵死死拉住了:“常二哥,你就这样走了?”
常峙节反复掂量了半天,这才凿了一小块给他。应伯爵警告道:“常二哥,做人不能过河拆桥啊!这银子可是我帮你求来的。”常峙节不敢再耍赖,只好凿齐了五两。
事后他心里那个窝囊啊,恨不得杀了应伯爵。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把应家祖宗操了个遍。这他娘的都是什么朋友,一点同情心没有。自己都到这步田地了,他还想着敲竹杠。
刚到家门口,吴氏迎头又是一通骂:“你这不知死的东西!叫你不要找应二,你非要去找。如今皮袄皮袄没了,银子也没有借到,白白浪费了一顿好饭。”
吴氏天生一副泼妇相,满口牙齿白厉厉的,那架势活像一条疯狗。常峙节本想上去揣她几脚,最后还是忍着没动。一直等她骂够骂累了,这才猛地拍出银子:“孔方兄!你也太不仗义了。要是你早点上门,我也不用受这窝囊气了。”
吴氏一看满脸堆笑:“哟,你还真有点本事,居然让你弄到了。快点让我摸摸,好多年没摸过大银了,看着都觉得亲切。”说完便伸手去拿,意思是交由她支配。
常峙节猛地按住了:“你这见钱眼开的臭女人!刚才不是骂我常二无能的吗?怎么转眼又夸我有本事了?我告诉你吧,我他娘的不是弄不到,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嘴脸。”
吴氏一屁股坐到地上,叉开双腿嚎啕大哭,边哭边诉说自己的不幸。五个孩子脸都吓白了,低下头一句话不敢说。常峙节也觉得无趣:“好了。老子是逗你玩的,你不要再嚎了。”
吴氏揉揉眼睛骂道:“你这死鬼!刚有几两烂银子,就开始烧包了。要是像大官人那样又富又贵,还不把我给休了。”几个孩子一听更紧张了,就怕他老爹会抛妻弃子。
常峙节拿腔作调地声明:“休是不用休的,但小老婆肯定要讨几房。再买几个漂亮丫头,白天给我端茶倒水,晚上给我洗脸洗脚,这才是爷们该过的日子。”
吴氏叹口气说道:“唉,只要让我吃饱穿暖了,你娶一百个都没关系,我保证不会争风吃醋。”常峙节自然不信:“真要是衣食无忧了,你的要求也就多了。”
两个人又斗了一会儿,这才商量去哪儿买房。依照吴氏的意思,还是买尚举人的房子。都拖了大半年了,现在反悔有点说不过去。做人得讲点信用,不能出尔反尔。
他揣着银子正要出门,应伯爵又急急赶了过来。让他在附近买一处,最好是在这条巷子里。这就纯属没事找事了,目的是为了恶心尚举人。可他又不敢违抗,只好下定决心重找。
常峙节不想离这边太近,想着到巷子那头寻寻。可应伯爵什么都打听清楚了,说对面就有一处宅院。前叁间后叁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