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她停下了更进一步的念头站定在原地,身体直挺挺的僵硬:“抬你的轿子去吧。”
说完,浮舟也不等人反应,转身拄着木棍往他们来朝向的反方向走,不与送钱人同路。
轿夫不知道这个衣衫破旧的女人犯什么病。
正在远去的浮舟也不知道宿傩又在犯什么病。
算了,他这人就这样。
回山的路上,她两拳打翻了两个境遇不同,但都没钱,而且快要饿死的人。
至少她不因饥饿寒冷而虚弱。
这点钱够用上一些时日,但第一天的大获成功让妇人看见了浮舟的潜力,要她接着出门补贴家用。
“要不你还是把我卖了吧。”历经了分文无收的后几天,接着,浮舟怎么也不想出去。太冷了,风吹的脑袋都要冻硬了。
僵持了一些天,终于两人各退一步:
浮舟不用再去长街上受冻,不用听旁边与她差不多人的孱弱呼吸,但作为代价,她会被带到一个地方,待上一阵子;过一会儿,母亲再把她带走。
她大为震惊,是这种卖吗?
不是没有考虑过一拳再把母亲打翻,然后浪迹天涯。但她只有最多三天的健全时间,还能去哪里?
她勉为其难同意了这个新奇的点子。
再两日后,她被交到一个浑身发冷的少年手上,对方只准许她牵着他手上马鞭。
粗粝的手感像长了倒刺的舌头在攥她手心,但浮舟一刻都没想过要松手。并非是有蛇缠绕她,是她握紧了通向宿傩的路。
最后一次了,不会再有下次了,浮舟对自己说。再也不会有这种任人摆布的日子了。
“别碰我。”里梅说。
浮舟默默松手,向后握住马鞭。
平安时代的日子真是没盼头,老熟人凶凶的,好像嫌她身上脏。
临到宿傩所在的处所,浮舟被门槛绊了一脚,又由开门后站一边的侍女窃笑着扶起。
她们引她去沐浴,濯洗干净她久不碰热水的身体,又搓洗掉头发上的灰尘,为她准备了略微宽大、熏了香的新衣服。
水流润泽了肌肤,水珠停在她的指甲盖上,直到擦身的芬芳绸缎吸走了它。
浮舟在热腾腾的蒸汽里感到困倦,沉睡了多日的感官似乎也要苏醒。
她开始感到饥饿。
久违的缺失感并不难熬,她甚至在门缝吹拂来的寒风吹拂中想到,如果这样的生活才算“活着”,那些冻死在路边的人,城外饿殍,曾经真实死于时代的骨头们…又算什么呢。
棉布擦干了浮舟的头发,侍女小声嘀咕:“真不懂这么费劲干什么。”
这些步骤的确是繁琐,有那么多水要烧,那么多布料要用过就扔掉。
她打了个哈欠,知道边村的风俗懒散,事务不经心,和京都完全不能比,因此毫不见怪地感慨:“也许这就是人各有命吧。”
被扶去房间里的路上,浮舟被用指甲和指节掐在胳膊上。
她抿着嘴,也知道自己被以低廉的价格租赁,在这些人看来,比低俗更低俗。
嗯……人之常情。
引路的侍女推开门,房间里是熟悉的温暖与芬芳,她开口第一句就是:“手好疼哦。”
浮舟擅长随遇而安,但她告状的本领也不遑多让。
直击,干脆,撩起袖口,冻出疮
的手指毫不羞涩地伸出来,指着被掐的地方。
“……”宿傩在屋内正中,浮舟进来,他还起身迎接。
走近两步,看她胳膊白白瘦瘦的,没有一点印子,硬要说,手指上的疮更有碍观瞻。
他叹了口气,眼神往浮舟身后扫,两名惶恐的侍女前后扑通跪下。
于是准备好的一肚子调笑,也就卡在喉咙里了。
最后宿傩只说:“好了,你想怎样?”
浮舟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有点饿。”
最后,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浮舟坐在几边的食台上吃着糕点,宿傩坐在一边看她。
浮舟用好的那只手进食,宿傩的手握拳在袖内,终究没有攥住她另外一只胳膊,帮她治好。
等她吃完,开始掩着脸擦嘴,宿傩才接着问她话:“知道是我,你并不惊讶。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一开始。”浮舟答,她语气慵懒又轻巧:“自己会出现在别人床上,这种事我想都没想过。”
但没等宿傩被取悦她便又说:“但要真得发生了那种情况--你连女人都守不好--是否会很没用?”
宿傩的指甲敲在木质几案上,发出引人不安的声响。
半晌,他的声音里带着费解,吐露真实的疑惑:“你在说什么鬼话?”浮舟她怎么敢的?!宿傩仍在消化。
浮舟对他放任不管一个秋天的行径不满,她直问:“你又是为什么不来找我,今日登门,发觉你的生活优渥顺遂。原来不是不能来哦?那你还留下我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