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羽凝反手从帐内取出两柄蒲扇, 这是之前穆风他们特意送来的。
她将其中一柄递与祁璟宴,自己拿了一柄,对着屹儿慢慢搖起来:“在岭南这个地方啊,蒲扇是一定要人手一把的,不然汗珠子都得摔成八瓣。”
听着这新奇的说法,屹儿踢蹬着两只小光脚丫,咯咯笑出声:“汗珠子摔八瓣。”
祁璟宴也笑了,侧身躺着,举着蒲扇在阿凝上方慢慢扇着。
三人都剛擦洗过,换上了寝衣,此刻蒲扇一扇,倒是不觉得有多热。
因着今日到达,孟羽凝和屹儿兴奋了一大天,晌午觉都没睡,此刻一躺下来,倦意便排山倒海一般袭来,眼皮不受控制地开始打架。
屹儿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只几息功夫,就沉沉睡了过去。
怕屹儿热,孟羽凝便想着再给他扇一会儿风,可搖着蒲扇的手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眼看要撑不住,手腕往下垂落,祁璟宴忙伸手扶住她手腕,顺便把她手里的蒲扇接过去放在一旁,轻轻将她的手放回床上。
随后拿起蒲扇,继续给两人扇风。
待二人呼吸漸沉,他搁下蒲扇,轉身躺好,偏是睡意全无。
他静静躺着。
闭目是光怪陆離的诡谲梦境,睁眼是漏尽燈残的漫漫长夜,过往种种,皆如走马燈般,在他眼前流轉。
一时恍恍惚惚,竟不知是哪些是真,哪些又是梦。
直到床榻里侧的姑娘翻了个身,往里滾了一圈,踹了身上搭着的被子,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小腿来。
他才回神,轻轻叹了口气。
是了。
有阿凝在呢。
眼下才是真。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探身,把被子扯过来,搭在阿凝腰上。
可还不等他躺回去,那素来睡没睡相的姑娘又是叮咣两脚,把被子给踹飞了,还不满地咕哝了一句:“好热啊。”
祁璟宴伸手,想摸摸她额头,怎料她滾得太远,他竟一下没够着。
他便只得推着屹儿,给他往里翻了个面,腾出些地方来。
随后自己双手撑榻,跟着挪过去,这才把半趴着的姑娘翻过来,伸手在她额头一摸,好家伙,全是汗。
他又伸手摸了摸屹儿,不得了,这个也全是汗。
他一下一下挪回帐边,把先前阿凝特意撂下来的帐门打开通风,随后又挪回两人身边,一手拿着一个蒲扇,左右开弓,哗哗扇风。
风一阵阵吹过两人,一大一小终于不再滚过来爬过去,漸渐睡得安稳。
祁璟宴坐在那里,摇着蒲扇,有时是两只手一起,有时是左右手轮换,一直未停。
不知扇了多久,直到夜漏更深,万籁俱寂,除了两个守夜的护卫,其他人全都睡下了,夜风也渐渐凉爽起来,他这才放下蒲扇躺回榻上,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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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后院住宅。
陳郡守指着贴身随从阿强,破口大骂:“你个死衰仔,讓你带人去拾掇御南王旧宅,你可倒好,大半天没见着人影,鸡毛蒜皮都搞不定,真是废到爆!”
陳郡守越说越气,往外一指:“今儿你害得你老爷我脑袋差点儿搬家,现在就给我滚到外头,領二十板子去。”
阿强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老爷,小的冤枉啊,小的按照您的吩咐找了人,拿了家伙事,马不停蹄赶到那处旧宅,可是前脚剛到,马公公后脚就找了过去,把小的和那些伙计全喊走了。”
陳郡守皱眉:“马公公喊你们干什么?”
阿强:“说是要去采买些回京的土仪,还说要买很多,得多带点人手,非讓小的把人手都带走。”
陈郡守:“那你就没说,要留些人给慎王殿下打扫宅院?”
阿强:“小的说了啊,可是马公公他登时就冷了臉,说那土仪是给陛下和三皇子置辦的,他讓小的自己掂量着辦。”
“小的一听,那还用掂量嘛,所以这才带着伙计们陪着马公公去了集市。”
陈郡守一想,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是他在场,也得这么办,于是神色稍微缓和些许:“那你买完就不能早点赶回来,去把那宅子收拾了?”
阿强一臉苦笑:“小的也是那么想的,可马公公逛起来没完没了,天都黑了他还不肯回来,小的们腿都快走断了,要不是老爷您喊人去寻,我们这会儿还陪着马公公在酒馆吃酒呢。”
“所以老爷您看,这事它怪不到小的头上啊,那二十板子能不能就不要打了?”
说着膝行着往前挪了挪:“老爷您也知道的,阿珍再过几天就要生了,到时候小的起不来床,谁照顾她啊。”
陈郡守沉默了。
阿珍曾是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很受夫人的看重,这才把她许给了阿强,就想阿珍能留在她身边一辈子。
要是夫人知道,这紧要节骨眼上,他把阿强给打伤了,回头定要跟他闹脾气的。
再说,归根到底,今儿这事